渤海湾的清晨薄雾尚未散尽,三艘悬挂葡萄牙旗帜的远洋帆船已缓缓驶入天津港。为首的“圣若热号”甲板上,一个红发碧眼的佛郎机人正举着单筒望远镜,贪婪地打量着这片传说中的富庶之地。
“若昂先生,看来明国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急切。”大副指着码头方向。只见十余辆马车早已等候多时,车上盖着厚厚的油布,隐约可见火炮的形状。
被称作若昂先生的红发男子放下望远镜,露出得意的笑容:“二十门最新式舰炮换一个火药配方,这生意简直太划算了!明国人永远不知道他们失去了什么。”
他转身对船员喊道:“伙计们!展现我们葡萄牙绅士风度的时候到了!让这些明国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海上强国!”
码头上,沈廷扬看着缓缓靠岸的葡萄牙船只,嘴角微微抽搐。
“东家,咱们真要用殿下的新配方换这些破烂?”身旁的管事低声问道,“那佛郎机炮看着威风,可比咱们岛上新铸的差远了...”
沈廷扬哼了一声:“殿下说了,这叫‘技术扶贫’。咱们扶贫,佛郎机出钱,很公平。”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摆出职业商人的笑容迎上前去:“欢迎欢迎!远道而来的朋友一路辛苦!”
若昂用生硬的汉语回道:“您就是沈先生?我们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双方寒暄几句便直入主题。葡萄牙人迫不及待地展示他们的货物——二十门青铜舰炮,保养得相当不错,确实比明军现役的大多数火炮要精良。
“这是我们葡萄牙最先进的舰炮,射程远,精度高...”若昂滔滔不绝地吹嘘着,眼睛却一直往明方的马车上瞟。
沈廷扬故作认真地检查每一门炮,甚至还拿出尺子量了量口径,心里却在暗笑:这些玩意也就比大明现有的强点有限,跟岛上那些带膛线的铁疙瘩根本没法比。
“不错不错,”沈廷扬频频点头,“那么,请若昂先生看看我们的诚意。”
他示意手下掀开一辆马车的油布,露出几个密封的木桶。打开桶盖,里面是黑色的粉末。
若昂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抓起一把火药,在指尖搓了搓,又凑到鼻尖闻了闻:“这就是...那种神奇的火药?”
沈廷扬神秘一笑:“此乃我家主人秘制配方,燃速比寻常火药快三成,威力大增。若不是急需舰炮加强海防,断不会拿出来交易。”
若昂使个眼色,随行的葡萄牙技师立即上前,取出一小撮火药进行测试。随着一声爆响和冲天火光,葡萄牙人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
“太神奇了!”若昂激动得满脸通红,“这配方...我们要了!”
沈廷扬却按住桶盖:“且慢。按照约定,贵方需先演示舰炮性能,确保货真价实。”
于是双方移步到预先准备好的试炮场。葡萄牙人熟练地操作一门舰炮,对着海面上的靶船开火。炮弹准确命中,木屑纷飞。
“好炮!好炮!”沈廷扬鼓掌称赞,心里却想:这准头还不如咱们三年前淘汰的老型号...
若昂得意洋洋:“现在可以交易了吧?”
沈廷扬笑眯眯地递上一份文书:“这是配方和使用须知,请若昂先生过目。”
若昂接过文书,只见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汉字,还配有一些奇怪的符号。他汉语读写能力有限,看得一头雾水。
“这...这些是什么?”他指着那些符号问道。
沈廷扬面不改色:“此乃制药过程中的关键参数,涉及温度、比例等。若昂先生若是看不懂,我可以派人随船指导,不过...”
他故意顿了顿:“得加钱。”
若昂犹豫片刻。他确实看不太懂这些汉字,但刚才的试爆效果是实实在在的。最终贪婪战胜了谨慎:“不必了!我们有自己的技师!”
双方签字画押,交换货物。葡萄牙人如获至宝般捧着那桶火药和文书,明方则接收了二十门舰炮。
交易完成,葡萄牙船队迫不及待地起锚返航,似乎生怕明方反悔。
看着远去的帆影,管事忍不住问:“东家,咱们真把新配方给他们了?”
沈廷扬嗤笑一声:“想得美!殿下说了,那是最新配方的‘青春版’——威力确实比普通火药大,但比咱们自用的差远了。而且...”
他露出狡黠的笑容:“那配方里我特意少写了一道关键工序,还加了几处容易出错的地方。佛郎机人按那方子造药,炸膛率起码三成!”
管事目瞪口呆:“这...这不是坑人吗?”
沈廷扬理直气壮:“怎么能叫坑人呢?这叫技术保护!殿下说了,核心科技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再说了...”
他压低声音:“那文书上的奇怪符号,是殿下教的什么‘化学方程式’,佛郎机人看得懂才怪!等他们琢磨明白,咱们的新式火药都不知道更新几代了!”
众人哄笑起来。唯有随行的技术官员有些担忧:“沈老板,若是佛郎机人发现上当,回来找麻烦怎么办?”
沈廷扬拍拍他的肩:“放心,殿下早有安排。等他们发现问题,咱们的新式战舰也该下水了。到时候...”
他望向茫茫大海,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就该轮到咱们去佛郎机人家门口‘友好访问’了!”
回到京城,沈廷扬第一时间向朱由检汇报交易情况。
信王府书房内,朱由检听着汇报,忍不住笑出声:“好你个沈廷扬,居然还想着加钱指导?真是把生意经念到家了!”
沈廷扬嘿嘿一笑:“殿下教得好。不过臣确实担心,若是佛郎机人真琢磨出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