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膳食房说一声,给宋先生加碗藕粉。朱由检摸出块碎银丢过去,再让厨房别用葱蒜爆锅——宋先生闻不得那味儿。
知道啦!陈子龙接过银子,一溜烟跑了。
宋应星看着少年的背影,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起来:殿下待下人这般体贴,难怪连宫里的老太监都说,信王府比金銮殿还暖和。
那是自然。朱由检弯腰捡起块被酸腐蚀的铜片,对着光看,人得将心比心。你对这实验室上心,我把心腹都交给你;你对底下人好,他们自然肯卖命。他顿了顿,再说......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若琏掀帘进来,腰间佩刀撞在门框上,响了一声。他面色凝重,额头还挂着汗:殿下,东厂的番子在外面转悠。方才我让小安子去打听了,说是魏公公派他们来巡查皇庄,可这都转悠半个时辰了。
宋应星的脸地白了,手忙脚乱要去盖陶瓮:那......那咱们赶紧把这硫酸......
慌什么。朱由检按住他的手,李总管,把实验室的门从外头锁了。再让小安子去跟番子说,信王在里头抄《女诫》,没空见人。他转头看向宋应星,你把这罐浓硫酸藏到床底下的暗格里——就是上次放《天工开物》抄本的那处。
可......
放心。朱由检拍了拍他的肩,魏忠贤要是敢闯进来,我便让他尝尝这浓硫酸的滋味。他指了指墙角堆着的几坛硝石,再说了,真要闹起来,这实验室里的火药原料,够把整个院子炸上天。
李若琏应了声,转身出去锁门。宋应星这才擦了擦汗,蹲在地上收拾残局:殿下,您说魏忠贤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八成是。朱由检捡起块烧焦的木炭,在地上画着圈,最近咱们搞的动静太大——玻璃坊、军工岛、格物院,哪样不扎眼?他抬头看向窗外,不过没关系,等咱们的新军成了气候,等辽东打了胜仗,就算他知道咱们在搞什么,也得乖乖闭嘴。
宋应星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殿下,方才熬酸时,我瞧着那沸腾的白汽......他比划着,要是把这汽收集起来,能不能做什么?
那是硫酸雾。朱由检笑了,等你研究到化合价的时候,就知道它的用处了。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去喝鸡汤。今日我请客——用这浓硫酸换的。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院外传来李若琏的低语:殿下,汤好了。
宋应星摸着饿扁的肚子,咽了口唾沫:这顿鸡汤,怕是要喝出个名堂来。
那是自然。朱由检推开门,秋阳正好照在他脸上,等咱们的硝化棉成了,等新军的炮声响彻辽东,这鸡汤,可就比御膳房的熊掌还香。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鸟鸣——不是寻常的雀儿,是格物院养的信鸽。朱由检抬头望去,只见那鸽子扑棱棱落在窗台上,腿上绑着个小竹筒。
李若琏,去看看。他接过竹筒,抽出里面的纸条,展开一看,嘴角微微扬起,魏忠贤的仪仗队,已经出午门了。
宋应星脸色一变:他......他要来?
怕是听说了什么风声。朱由检将纸条递给他,不过没关系。他摸了摸袖中的铁条,咱们有的是准备。
窗外的风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青砖地上。实验室里,陶瓮里的浓硫酸闪着琥珀色的光,像团凝固的火焰。而在更远的地方,海岛上的军工基地里,工匠们正打磨着燧发枪的枪管;皇庄的田垄间,番薯藤正顺着竹架往上爬;京城的茶馆里,说书先生还在讲着魏忠贤的丰功伟绩。
没人知道,一场改变大明的风暴,正从这间破落的实验室里,悄然酝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