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如狼似虎地就要往里冲。
“我看谁敢!”一声清喝从门口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沈廷扬一身锦袍,面色平静地走了进来。他身后只跟着两个精悍的随从,但那股久经风浪的气势,却让衙役们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沈老板,你来得正好!”师爷定了定神,抖着公文,“府衙有令,查封你的工坊!跟我们走一趟吧!”
沈廷扬看都没看那公文,目光冷冷地扫过师爷和班头:“查封?凭何查封?我沈廷扬一不偷二不抢,依法纳税,改良工艺,造福百姓,何罪之有?至于惊扰河神?呵,我沈家行船海上,拜的是妈祖娘娘!松江府何时轮到河神做主了?要砸我的机器?可以!”
他话音一顿,声音陡然转厉:“但你们砸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我这机器,每一颗铆钉,每一根齿轮,都刻着‘信王府’的徽记!砸了它,就是砸了信王殿下的产业!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信……信王府?!”师爷和班头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那盖着府衙大印的公文,此刻在他们手中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们几乎拿捏不住!
松江府衙内。
徐有庆和顾宪成正在后堂悠闲地品着茶,等着好消息传来。
“报——!”一个家仆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面无人色,“老爷!不好了!沈……沈廷扬他……他抬出信王殿下了!衙役们……都……都吓傻了!不敢动手啊!”
“什么?!”徐有庆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信王?他……他一个藩王,怎会……怎会插手商贾之事?!”
顾宪成也霍然起身,脸色剧变:“坏了!我们只道他是海商背景,没想到……没想到他背后竟是信王!这下麻烦了!”
“麻烦?”徐有庆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信王又如何?他远在京城!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就不信,他还能为了一个商人,跟我们整个松江士绅作对?顾兄,立刻写信给京里的李御史!还有你二爷!让他们在朝堂上参他沈廷扬一本!就说他勾结藩王,垄断市利,欺凌商民!再参信王一个‘与民争利’!我看他信王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京城,信王府。
朱由检刚刚收到方正化从江南加急送来的密报,以及沈廷扬附上的一匹“沈记布”样品。他抚摸着那光滑柔韧的布匹,听着方正化低声汇报松江府发生的事情。
“与民争利?”朱由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好大一顶帽子!徐家、顾家……东林党……手伸得可真长啊!”
他放下布匹,走到窗前,望着阴沉的天空。秦淮河那边,李香君生死未卜;松江府这里,自己布局的产业又遭打压。阉党、东林……这些盘踞在大明躯体上的蛀虫,为了各自的利益,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方正化。”
“奴婢在。”
“拟两份信。”朱由检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第一份,给徐光启徐先生。告诉他,松江府有人打着‘民生’旗号,阻挠利国利民的新技术,其行可诛!请他联络江南开明士绅,为‘水力纺纱’正名!第二份……”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给李若琏!让他动用我们在江南的人手,好好查一查徐家、顾家!特别是他们这些年,是如何‘与民争利’的!盐、铁、漕运、田亩……给我查个底朝天!我倒要看看,是他们干净,还是我的‘沈记布’更干净!”
方正化心中一凛,立刻躬身:“奴婢明白!”
朱由检重新拿起那匹布,手指用力,几乎要将布面攥破。
【想玩?那就玩把大的!看看是你们的笔杆子硬,还是我的刀把子快!】
他心中冷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南方。
【香君……你一定要撑住……等我!】
秦淮河的风波未平,松江府的硝烟又起。这盘棋,越来越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