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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锦衣卫中埋暗装(2 / 2)

他面上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田公公说笑了,卑职不过是例行巡查,碰见几个相熟的弟兄,闲聊几句罢了。至于味道…”他故意也嗅了嗅,“这诏狱哪天不是这股子味儿?血腥、霉烂、还有犯人身上的骚臭。崔百户闻到的,怕不是哪个新来的倒霉鬼吓出来的味儿?”

“噗…”赵铁柱没忍住,差点笑出声,赶紧憋住,脸涨得通红。

田尔耕脸色一沉,冷冷地瞪了崔应元一眼。崔应元有些讪讪,但还是梗着脖子:“不对!李千户,这味道不一样!很新鲜!绝对是火器火药残留的味道!咱这鼻子,错不了!”他狐疑地盯着李若琏,又使劲抽了抽鼻子,“您…您几位今天去过哪儿?碰过什么?”

李若琏心念电转,脸上却显出几分不耐烦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崔百户!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李若琏身为锦衣卫千户,接触火器火药有何稀奇?校场演武,查验军械库,哪样不沾点硝烟味儿?难道我锦衣卫千户,连火药味都不能沾了?还是说,崔百户怀疑我李某人私藏火器,图谋不轨?”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凛然的气势,向前逼近一步。

田尔耕眼神闪烁。李若琏的硬气和理由都说得通。锦衣卫接触火器确实寻常。但他深知李若琏不是他们一党,此人油盐不进,一直是他和魏公公的眼中钉。今天这狗鼻子闻到的味道,还有时辰…恰好和九千岁收到的线报,说信王府方向有奇怪巨响的时间对得上!

“李千户言重了。”田尔耕阴恻恻地开口,拦住了还想争辩的崔应元,“崔百户也是职责所在,心细如发嘛。毕竟…”他拖长了音调,细长的眼睛像毒蛇般盯着李若琏,“今儿晌午后,九千岁他老人家在宫里,都隐约听见皇城西边儿传来几声闷雷似的响动,震得窗棂子都晃悠。九千岁心系京畿安危,特意吩咐下来,要咱们查查,到底是哪家府邸这么有雅兴,大白天的放如此…威猛的‘烟花’啊?”他刻意加重了“烟花”二字,目光如钩,仿佛要撕开李若琏的伪装。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赵铁柱三人手心全是汗,心脏砰砰直跳。信王府的“烟花”果然惊动了九千岁!还派了田尔耕这条毒蛇亲自来查!李千户能顶住吗?

李若琏心中也是咯噔一下,暗道魏阉的耳目果然灵通!但他脸上反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甚至带点哭笑不得的表情:“嗨!田公公,您说的是这个啊!您不提卑职差点忘了!”

他这一下,倒把田尔耕和崔应元整不会了。

李若琏拍了下额头,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调侃:“今儿下午卑职奉命去信王府递送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书。您是没瞧见,信王殿下正带着几个小太监在西花园鼓捣什么‘神火飞鸦’呢!说是从西洋画本子上看来的新奇烟花,非要自个儿试放。”他模仿着少年人那种又菜又爱玩的语气,“结果您猜怎么着?点着了引信,‘嗖’一下是飞得挺高,可还没等乐呵呢,‘轰隆’一声!直接在王府前院炸了!好家伙,那动静,跟天塌了似的!把晾药材的棚子都炸塌了半边!满院子烟尘滚滚,信王殿下自个儿都吓得小脸煞白,被太监们护着躲老远。卑职当时就在前院门房等着,那灰啊,扑了卑职一脸!”他一边说,一边还煞有介事地掸了掸自己飞鱼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信王府?”田尔耕眉头一皱,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那个信王朱由检,年纪不大,据说就喜欢些木工、奇巧之物,体弱多病又好奇心重,搞出点乱子似乎也说得过去。

“可不就是嘛!”李若琏摊手,一脸无奈又好笑,“卑职身上这点子硝烟硫磺味儿,估摸着就是那会儿沾上的。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堂堂亲王殿下,玩个烟花都能把自家棚子点了!这‘神火飞鸦’,威力可真够‘神’的!”他言语间,把信王塑造成了一个贪玩闯祸的少年亲王形象,巧妙地将“火药巨响”与“少年玩闹”画上了等号。

崔应元的大鼻子又抽动了几下,似乎在努力分辨李若琏身上的味道和他描述的“烟花爆炸”残留是否吻合。他总觉得还有一丝更精纯、更…危险的味道,但被李若琏这么一说,又似乎被大量的硫磺硝烟味掩盖了,一时难以确定。

田尔耕眼神狐疑地在李若琏坦然的脸上扫视了几圈。李若琏的话逻辑通顺,细节生动,信王朱由检的“人设”也符合。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那巨响只是信王玩脱了的“烟花”?

“信王殿下…倒是童心未泯。”田尔耕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假笑,语气却依旧带着试探,“只是这‘烟花’的动静,未免也太大了些,惊扰了九千岁,总是不妥。李千户当时在现场,可看清那‘神火飞鸦’的模样了?竟有如此威力?”

李若琏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派坦诚:“嗨,离得远,又炸得突然,烟尘大得很,就看到个大概轮廓,像个大号的钻天猴儿,绑着些竹哨,飞的时候呜呜响。炸完之后,满地碎纸壳、烂竹片,还有烧焦的木头渣子。威力嘛…”他摇摇头,“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药塞多了吧?信王府的管事太监方正化还一个劲儿地跟卑职赔不是,说惊扰了邻里,回头定要严加管束殿下呢。”他巧妙地把方正化抬出来作证,增加了可信度。

“方正化…”田尔耕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信王府的大太监,据说也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他心中的疑虑又消减了几分。或许…真是虚惊一场?魏公公对那个存在感不强的信王,似乎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罢了。”田尔耕挥了挥他那白皙得有些瘆人的手,仿佛驱赶苍蝇,“既是信王殿下玩闹,那便罢了。不过…”他话锋一转,阴冷的目光再次扫过李若琏和他身后的赵铁柱三人,“李千户,管好你的人。这北镇抚司,是替皇上和九千岁办差的地方,不是拉帮结伙、喝酒发牢骚的茶馆!有些案子,该查的查,不该问的,别多嘴!免得…惹祸上身!”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极重,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卑职谨记公公教诲。”李若琏抱拳躬身,姿态放得很低,但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田尔耕哼了一声,带着一脸不甘心还在使劲嗅着的崔应元,转身离去。那身鲜亮的蟒袍消失在诏狱昏暗的甬道尽头,像一抹不祥的阴影。

直到那阴冷的气息彻底消失,赵铁柱三人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后背的衣衫都湿了一片。刚才那一刻,压力实在太大了!

“李头儿…”赵铁柱看向李若琏,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后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刚才李若琏不仅帮他解了围,更是在田尔耕面前,隐隐地维护了他们!

“怕了?”李若琏转过身,脸上那副轻松调侃的表情消失无踪,恢复了惯有的冷硬。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三人。

“不怕!”赵铁柱挺起胸膛,虽然声音还有点发颤,但眼神坚定,“有李头儿在,俺不怕!”

孙七和王猛也用力点头。刚才那一幕,让他们真切地感受到,跟着李若琏,虽然艰难,但至少腰杆是直的!不用像某些人那样,在阉党面前摇尾乞怜!

李若琏看着三人眼中燃起的火焰,心中微定。这第一步,算是成了。他拍了拍赵铁柱的肩膀,力道很重:“记住明天的事。声音要大,腰杆要直!南镇抚司的张经理,未必是魏阉的死忠,他只是个怕事的老油条。你越光明正大,他越不敢明着偏袒!这案子,未必能扳倒崔应元那个亲戚,但至少,要让他脱层皮!要让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知道,这锦衣卫里,还有人记得‘公道’二字怎么写!”

“是!”赵铁柱大声应道,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这已经不单单是为那个陈老板鸣冤了,更是为他们自己,为这憋屈的日子,争一口气!

李若琏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值房。走出诏狱那厚重阴森的大门,外面清冷的空气让他精神一振。他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远处皇城的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模糊而压抑。

田尔耕暂时被糊弄过去了,但那个“狗鼻子”崔应元离开时,明显带着不甘。魏忠贤对信王府的“烟花”起了疑心,哪怕只有一丝,也绝不会轻易放过。更大的风雨,恐怕还在后面。

他按了按腰间冰冷的绣春刀柄,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寒锋。

埋下的暗桩已经发芽,但在这黑暗遍布的荆棘丛中,想要长成参天大树,还需要更多的血与火的浇灌。而他们,才刚刚踏入风暴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