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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线膛初现锋芒(1 / 2)

朱由检看着李若琏从辽西传回的密报,建奴正疯狂搜捕流亡铁匠试图仿制明军火器。

他冷笑一声,转头扎进工坊,亲自指导工匠在枪管内刻制螺旋膛线。

当第一支带膛线的燧发枪艰难诞生,试射精度远超滑膛枪,众人欢呼雀跃。

然而膛线工艺耗时耗力,成品率低得令人发指,朱由检眉头紧锁。

此时,李若琏急报:建奴掳走的几名匠人突然消失,疑似被转移至更隐秘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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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府深处那间被朱由检美其名曰“格物致知斋”的工坊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了铁腥、汗臭和油脂的独特气味。几盏粗陶油灯顽强地驱散着角落的昏暗,将围在中央那张厚重铁砧台旁的人影拉得老长,摇曳不定。

朱由检,如今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小信王殿下,正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一张矮凳上。他那身本该是象征天潢贵胄的锦绣常服,下摆沾满了可疑的黑色油污和几点醒目的铁锈红。他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被揉得有些发皱的纸笺,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呵,”一声短促的冷笑从他齿缝里挤出来,在只有铁器轻微碰撞声的工坊里格外清晰,“黄台吉这厮……倒是好眼光,也好胃口!”

他把那张纸递给旁边同样穿着粗布短褂、挽着袖子的宋应星。宋应星接过来,就着油灯的光,眯起眼快速扫过上面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那是锦衣卫特有的密报笔法。

“辽西之地,建奴游骑如梳篦,凡有冶铁、制器之能者,无论汉人匠户亦或流落之民,尽数搜罗掳走,稍有抗拒,立斩不赦……其意昭然,欲仿制我大明火器,尤以红夷大炮、火铳为甚……”宋应星低声念着,脸色也凝重起来,“殿下,建奴这是要釜底抽薪啊!”

“抽薪?”朱由检嘴角勾起一抹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冷峭弧度,眼神锐利如刀锋,“他抽得动吗?靠那些连鼓风炉温度都控制不好的半吊子?还有那些被刀架着脖子、满心怨恨的匠人?”他站起身,拍了拍沾着铁屑的袍角,动作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他们想学,也得看本王给不给机会抄作业!”

他不再看那份密报,仿佛那只是不值一提的垃圾。目光转向铁砧台上那几根静静躺着的、乌沉沉的枪管毛坯。它们刚从水力锻锤下初步成型,表面粗糙,内壁更是坑洼不平。

“老鲁!”朱由检扬声。

“在!在!小老儿在!”一个身材敦实、面庞黝黑如铁的老工匠立刻从旁边一台嗡嗡作响、靠水轮带动的简易车床边小跑过来,布满老茧的手习惯性地在围裙上擦了擦。他是这工坊的匠头,鲁大,祖传的手艺,打铁打了一辈子,如今却被这位小王爷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折腾得又累又亢奋。

“之前让你琢磨的那玩意儿,有谱了吗?”朱由检指着枪管,直奔主题。

鲁大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立刻皱成了一朵老菊花,苦哈哈地道:“殿下,您说的那个……那个什么‘拉膛线’,小老儿带着几个好手,照着您画的图,琢磨了小半月了。”他拿起一根枪管,指着内壁,“要在这么细、这么长的铁管子里面,硬生生拉出均匀的、像麻花辫子一样的螺旋凹槽?这……这简直是阎王爷的胡子——难剃啊!”

他拿起旁边一个简陋得让人心酸的“工具”雏形:一根比枪管内径略细的精钢长杆,顶端固定着一小块形状怪异、边缘极其锋利的菱形硬质合金刀头(这是朱由检压箱底的宝贝之一,工坊目前最高硬度的材料)。

“喏,就这玩意儿。我们试了,塞进去,用力拉,”鲁大做了个拉动的动作,“要么是那铁管子太硬,刀口啃不动,打滑!要么是力道稍微大一点,咔嚓!刀头直接崩了!要么就是拉出来的沟,歪歪扭扭,深一脚浅一脚,比山里的羊肠小道还磕碜!这成品率……”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比了个“十不存一”的手势,一脸的心疼肝疼肉疼,“糟蹋好料子哟!殿下,这可都是上好的苏钢啊!比小老儿命都贵!”

朱由检没理会他夸张的表情,径直走到那台还在慢悠悠转动的水力车床旁。这车床结构原始得可怜,导轨是硬木包铁,传动靠皮带和木齿轮,但在朱由检跨越时空的知识指点下,加上鲁大这群顶尖匠人的手艺,已经能加工出精度相对不错的圆柱形零件了。

“靠人力硬拉,效率低,稳定性差,废品率高,这是必然的。”朱由检拿起一根报废的枪管,眯着眼对着灯光看里面那歪七扭八、深浅不一的“沟壑”,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晚饭吃什么,“我们需要‘机床’,需要机械的力量,需要稳定均匀的进给。”

他拿起一根炭笔,就在旁边一块相对平整的木板上唰唰唰画了起来。线条简洁却精准,一个简易的、类似“拉床”的装置结构图迅速成型。

“老鲁,你看,”朱由检指着图纸,“把这根拉刀杆,想办法固定在车床的拖板上。车床主轴不转,我们想办法让拖板能沿着枪管的轴线方向,稳定地、匀速地移动。”他手指在图纸上移动,“车床本身有丝杠和导轨,改!把旋转运动,通过齿轮组,变成直线运动。拉刀杆不动,拖着枪管动;或者枪管固定,拉刀杆动,原理都一样。关键是要‘稳’,要‘匀’!”

他又在图纸旁边快速画了几个齿轮啮合的示意图:“进给速度,靠齿轮变速来控制。力量不够?车床不是有水力驱动的大飞轮吗?想办法把它的力量传递过来一部分,辅助牵引!用滑轮组省力也行!”

鲁大凑近了,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几笔草图,呼吸都屏住了。他打了一辈子铁,造了一辈子工具,从未想过工具还能这样组合、这样“借力”。朱由检寥寥几笔,仿佛在他面前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门缝里透出的光刺得他眼睛发酸。

“妙……妙啊!”鲁大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都激动得发颤,把旁边一个正在锉零件的小学徒吓得差点蹦起来,“殿下真乃神人!这法子……这法子好像真能行!把车床改改,加上齿轮,用那大水轮子的力气来拉这细活儿……稳!肯定稳!比人拉强百倍!”

困扰多日的难题似乎有了突破口,鲁大整个人都活泛起来,仿佛年轻了十岁。他搓着手,眼放精光:“殿下,您等着!小老儿这就带人琢磨去!拆床子!改!加齿轮!做架子!三天!不,两天!两天之内,小老儿给您把改好的‘拉线床’弄出来!”

“一天半。”朱由检面无表情地加码,语气不容置疑,“时间不等人。建奴在抢人,我们就要抢在他们前面,把刀子磨得更快!要快,更要稳!别怕折腾,工料随便用,需要人手随时调拨!”

“得令!”鲁大嗷一嗓子,像打了鸡血,转身就吼开了,“二狗子!铁蛋!别磨蹭了!抄家伙!把三号车床给老子停了!拆!图纸!殿下画的图纸拿稳了!还有库房里那几套备用的齿轮组,全给老子搬过来!”

刚才还显得有些沉闷压抑的工坊,瞬间被鲁大这老匠头中气十足的咆哮点燃了。工匠们呼啦啦围拢过来,拆螺丝的拆螺丝,搬齿轮的搬齿轮,量尺寸的量尺寸,争论声、工具碰撞声、鲁大时不时的吼声交织在一起,热火朝天。

朱由检退到一旁,看着这群充满干劲的身影,脸上紧绷的线条终于稍稍柔和了一丝。他弯腰拿起地上一个沉重的木箱,打开,里面是几块黑黢黢、毫不起眼的矿石和几块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银白色金属锭。

“老宋,”他把箱子推到正盯着图纸若有所思的宋应星面前,“来看看这个。”

宋应星疑惑地拿起一块矿石,入手沉重,断面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银光。“这是……?”

“钨锰铁矿,也叫黑钨矿。”朱由检拿起一块金属锭,用小锤轻轻敲了敲,发出一种奇特的沉闷声响,“这是用特殊法子从里面炼出来的钨铁合金,硬得很,比我们之前用的精钢刀头硬得多,也耐热得多。”

宋应星眼睛一亮:“殿下是说,用此物来做那拉刀的刀头?”

“没错。”朱由检点头,“老鲁他们拉膛线失败,刀头崩坏是主因之一。普通精钢,对付淬火硬化的枪管内壁,还是太勉强。这钨铁合金,应该能扛得住。”他把那锭沉甸甸的合金递给宋应星,“找个手艺最稳的,用金刚石砂轮,小心打磨成我们需要的菱形刀头。尺寸、角度,一丝都不能错!这玩意儿,现在比金子还金贵。”

宋应星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锭金属,感受着它冰冷沉重的质感,如同捧着稀世珍宝,用力点头:“殿下放心!我亲自盯着,用最好的金刚石,最细的磨粉!”

一天半的时间,在工坊不眠不休的叮当声和鲁大沙哑的指挥声中飞快流逝。朱由检几乎吃住都在工坊隔壁的小隔间里,方正化送来的饭菜常常放到冰凉。

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一台模样古怪的“缝合怪”机器矗立在工坊中央。主体还是那台三号水力车床,但床身被加长加固,导轨被重新校准。床头部分被拆掉,换上了一套由大小齿轮、连杆和丝杠组成的复杂传动机构。一个坚固的铁架固定在床身一端,用来牢牢夹持枪管毛坯。另一端,则是一个可以锁紧拉刀杆的卡具,通过一套滑轮组巧妙地连接到了车床巨大的水力飞轮传动轴上。

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台凝聚了他和手下所有心血的“拉线床”,脸上混杂着疲惫和极度的亢奋。他亲自将一根初步打磨过内孔的枪管毛坯,小心翼翼地装入夹具,拧紧。又将一根前端镶嵌着闪耀着冷硬灰白色光芒的钨铁合金菱形刀头的精钢拉杆,缓缓插入枪管,一直顶到最深处,然后在另一端的卡具上锁死。

“殿下,一切就绪!”鲁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整个工坊鸦雀无声。所有工匠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那台怪模怪样的机器和那根乌黑的枪管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油灯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走到控制水闸的学徒身边,沉声道:“开闸,最低速档!”

“是!”学徒猛地扳下旁边一根粗木杆。

哗啦啦——!

工坊外,巨大的水轮在河水的冲击下开始缓慢而沉重地转动起来。动力通过复杂的皮带和齿轮传递到工坊内。车床的飞轮开始旋转,带动丝杠缓缓转动。丝杠的转动,经过齿轮组的变速和换向,最终转化为那套传动机构稳定而持续的直线牵引力。

吱呀……嘎……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滑轮组绷紧,粗壮的绳索牵引着那根镶嵌着钨铁刀头的拉杆,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极其缓慢却无比稳定的速度,从枪管内部向外移动!

刀头锋利的棱角,死死抵住枪管内壁淬火硬化的钢铁。在强大而稳定的机械拉力下,坚韧的钨铁合金刀头,如同最执拗的刻刀,艰难却坚决地在钢铁的壁垒上犁动!

嗤……嗤嗤……

细微而刺耳的刮削声持续不断地从枪管内部传来,伴随着星星点点的、炽热的金属碎屑从枪管尾部被挤压出来,带着淡淡的青烟。那声音不大,却像有魔力一般,死死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朱由检紧抿着唇,宋应星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鲁大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那缓慢移动的拉杆,仿佛在丈量着所有人的耐心和期望。

终于,当拉杆末端的刻度线完全移出枪管尾部卡具时,鲁大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扳下了分离动力的木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