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玄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木片,罗盘的光晕立刻变得明亮,像被点燃的灯笼。“是‘木甲牛’的腿部关节!”她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你看这齿轮的咬合角度,三十度,刚好能模拟牛的屈膝动作,既省力又不会卡顿。而且这木头经过了‘浸脂’处理,在水里泡了千年都没腐,老祖宗的手艺太神了!”她取出“记忆胶”——一种用魔域麦秆和昆仑雪水熬制的胶状物,透明如琥珀,轻轻覆在木片上,片刻后揭开,胶面上清晰地印着齿轮的纹路,连最细的刻痕都分毫不差,像从木片上长出来的一样。
复刻队的工匠们围了上来,他们手里拿着特制的刻刀——刀头是用深海沉舟的铁钉钉炼的,锋利却不崩口。老木匠李伯眯着眼,老花镜上沾着水汽,他捧着胶印,对照着古籍中的记载,用刻刀小心翼翼地雕琢着木头:“啧啧,这古人的心思真巧!齿轮的齿数不多不少,刚好三十七个,转一圈正好前进一尺,能让木牛迈一步是三尺三寸——这是咱们老祖宗的‘步量法’啊,跟现在的丈量标准一分不差!”他的手指上缠着胶布,那是常年握刀磨出的茧子裂了口,却依然稳定得像磐石。
与此同时,传播队的队员们正坐在岸边的帐篷里,帐篷是用“防水葛布”做的,这种布是按流沙古墓发现的织法织的,雨水落在上面会凝成水珠滚下来。年轻的姑娘阿月举着影石,那是一块巴掌大的水晶,里面嵌着灵力核心,能将影像和声音刻在里面。她的镜头对着正在清淤的队员,声音清脆如铃:“大家看,这位叔叔手里的小铲是用梧桐木做的,梧桐属阳,能中和古墓的阴气,不会损伤木甲碎片。古人用木头造机器,我们用木头保护它们——这就是传承呀。等我们回去,就把这些影像刻在文明馆的石壁上,让娃娃们知道,我们的老祖宗有多厉害!”
半个月后,第一头复刻的木甲牛在云梦泽岸边“走”了起来。它通体用“铁线竹”和“阴沉木”打造,四肢由百余个齿轮组成,关节处涂着用蜂蜡和松脂混合的润滑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它迈着沉稳的步子,每一步都正好是三尺三寸,犁头在地里划出整齐的沟壑,比真牛还稳。牧民们围着它欢呼,老牧民摸着木牛的身子,那木头的温度像晒过太阳的石头,他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木牛的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胖爷要是看见这个,肯定会说‘这比夜明珠亮堂多了’!”
消息传回昆仑神殿,玄门大世界沸腾了。各地的年轻人纷纷申请加入探险队,他们不再背着装赃物的麻袋,而是带着测绘仪、记忆胶和影石;不再夜里偷偷摸摸地挖,而是白天在阳光下记录、讨论;不再为了谁多分一块玉佩争吵,而是为了谁先复刻出“水转大纺车”较劲——纺织队的姑娘们甚至比谁纺的棉纱更细,织布队的小伙子们比谁织的布更密。
毕守和毕玄又带队去了流沙古墓。那座墓藏在沙漠深处,墓室的墙壁是用“夯土”筑成的,坚硬如石。在那里,他们发现了一卷丝绸,用“冰蚕丝”织成,薄如蝉翼,上面用金线绣着纺织的步骤,连蚕宝宝的孵化温度都标得清清楚楚——“桑芽发时,室温三七,蚕卵始裂”,精确到现在的摄氏度。复刻队用了一个月,造出了改良版的纺车,车身上刻着丝绸上的纹样。西域的姑娘们再也不用熬夜纺线,她们坐在纺车旁,唱着新编的歌谣,看着丝线在纺车上流转,笑声比以前甜了三倍,像蜜里掺了阳光。
在雾隐地宫,他们找到了水利工程图。那图纸画在“帛书”上,用“朱砂”和“墨”标注,红色代表水流,黑色代表渠道。图上的“虹吸原理”让工匠们恍然大悟——原来不用水车,也能让水从低处往高处流。他们照着图纸修了水渠,把山上的泉水引到田里,原本干旱的土地长出了绿油油的庄稼,稻穗沉甸甸的,压弯了腰。老农们捧着新收的谷子,谷粒饱满得能映出人影,他们对着地宫的方向拜了三拜:“谢谢老祖宗,谢谢探险队的娃娃们!”
最让人激动的是深海沉舟的发掘。那艘船沉在“归墟”海域,船体用“铁木”打造,木料用特殊的树脂处理过,千年不腐。船底的“龙骨”设计成弧形,像鱼的脊椎,能减少水的阻力。复刻队造出的新船,航行速度比原来快了一半,渔民们捕鱼的收获多了,他们的船舱里总是堆着银光闪闪的鱼,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像海面上的阳光。
一年后,第一座“文明馆”在昆仑山下建成。馆顶是用“琉璃”瓦铺的,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七彩的光,像彩虹落在地上。馆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排排展台:云梦泽的木甲牛模型在踱步,每一步都踩着“咔哒”的节拍;流沙古墓的丝绸在灯光下泛着柔光,金线绣的蚕宝宝像在爬动;雾隐地宫的水渠模型里水流潺潺,推动着小小的水轮;深海沉舟的龙骨标本旁围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他们的手指在玻璃上划过,跟着阿月的讲解数着龙骨的节数。
毕守站在馆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老牧民摸着木甲牛,粗糙的手掌抚过齿轮,眼里闪着光,像看见老朋友;年轻姑娘们对着丝绸图样比划,手里拿着丝线,正试着复原上面的纹样;孩子们围着龙骨标本,听阿月讲沉舟如何在海上航行,如何抵御风浪。毕玄走到他身边,罗盘悬浮在两人中间,盘面映出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处被发掘的古墓,一条被重现的技术,一种被传承的文化,它们在盘面上流转,像一条璀璨的河。
“父亲说的‘延续’,原来是这样。”毕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踏实,像脚下的土地,“不是守住冰冷的规矩,是让老祖宗的智慧,变成咱们手里的纺车,脚下的土地,孩子们的笑声。”
毕玄点头,指尖在罗盘上轻轻一点,所有光点连成一片光网,像一张温暖的毯子,覆盖了整个玄门大世界。“《玄门法》新篇最后一页,我加了一句话。”她轻声念道,声音里带着笑意,像风吹过花海,“‘探险的终点,是让文明活着。’”
风吹过文明馆的檐角,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像无数个声音在应和。远处的田野里,木甲牛在耕田,犁铧翻起的泥土带着香气;水渠里的水哗哗地流,灌溉着绿油油的庄稼;新造的船在湖上划出涟漪,渔民们的歌声顺着风飘过来;文明馆里,孩子们的笑声混着纺车转动的吱呀声,成了玄门大世界最动听的旋律——这,就是新的探险时代,一个让文明活着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