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本想开口,留道长见证自己接任花衣帮帮主之位,
可瞧着李子游离去的决心,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原本卧在坡上的三花,见李子游跟众人道完别,立马撑起身子,晃了晃毛茸茸的耳朵。
李子游潇洒地端坐鹿背,虎妞快步跟在三花身侧,
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朝众人挥挥手,笑声清亮。
李子游转头看向萧逐流,笑着调侃:
“萧门主,下次相见,定要让逍遥门举世闻名啊!”
萧逐流没想太多,折扇往腰间一别,朗笑出声:
“逐流保证!下一次道长再在江湖听见逍遥门之名时,定让它名冠大武!”
李子游颔首,目光扫过围立的众人,声音温和却有力量:
“好有志气,后会有期。”
说罢,他轻轻拍了拍三花的脖颈,三花便迈着稳健的步子往西去,
虎妞小步紧跟在鹿旁,走几步就回头瞟一眼热闹的坡上,舍不得似的。
可萧逐流哪里料到,他这声“萧门主”,反倒把自己彻底暴露了!
江湖众人一听,当场就炸开了锅,窃窃私语连成一片:
“我的天呀,这就是逍遥门的萧门主?”
“我就说嘛,能和钱盟主、了悟首座平起平坐的,肯定不简单!”
话音刚落,人群“呼啦”一下涌上去,把萧逐流团团围住,追问不休。
刚走出没多远的李子游,扭头瞧见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虎妞也随着三花的步子往前走,只顺着师父的目光回头瞟了一眼,
露出一对小虎牙,笑得狡黠:
“师父,萧大哥被围住啦!听风轩的排名,这下真藏不住啦!”
师徒俩有说有笑的,渐渐走远,离开了牛腚坡。
虎妞的笑声还飘在风里,鹿蹄踏过尘土的轻响,慢慢隐入暮色。
喧闹的人群中,一个裹着破旧灰布头巾的女叫花子缩在人缝里,
头巾下摆坠着污损的布条,遮去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沾着泥污的左眼,
眼尾一道扭曲的烧伤疤痕,从鬓角蜿蜒到下颌,硬生生把原本秀致的轮廓扯得狰狞。
她身上的补丁短褂沾着草屑与血痂,露在外面的胳膊瘦得晃荡,
却裹着几层发黑的破布,死死遮着底下交错的烫伤疤。
她攥着讨饭棍的指节泛白,指节都在微微发抖,
盯着李子游与虎妞离去的背影,喉间滚了又滚,心情乱得像团麻,
怎么也没想到,时隔五年,竟还能遇见这位道长。
刚才瞧见那些数一数二的江湖人物,都对他那般恭敬,
她的心猛地一震:
原来这位道长在大武江湖里,地位竟如此非同一般。
她指尖不自觉蜷起,抠皱了掌心的破布,
悔意顺着那道烧疤的隐痛往上钻,心口闷得发慌:
当年若是听了道长的劝诫,不那般执拗,何至于落得如今这副境地?
看着那道青衣道袍的背影,渐渐彻底没入烟尘,
她猛地低下头,把脸深深埋进破头巾里,
讨饭棍在脚边的土上戳出一个又一个浅坑,力道大得指节发疼。
风裹着坡上的喧闹吹过来,裹得她浑身发紧,
那悔意像无数根细密的针,一下下扎在心上,又酸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