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冯承恩的身影如同一道融入黑暗的利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百草苑。
他将那份来自江南的密报呈上,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满园沉睡的草木:“香主,此事与十年前沈家出事前,‘瑞鸾香’原料被恶意囤积的手法,一模一样。”
沈流苏接过薄薄的纸页,指尖的温度似乎比纸上的字迹还要冰冷。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那本搅动天下风云的《香证辑要》,不过是她投出的一块问路石。
如今,石头落水,惊起的不仅是朝堂的涟漪,更是潜伏在深水中的十年巨鳄。
她收回目光,将密报在烛火上引燃,看着它化为一缕青烟,融入百草苑独特的香氛之中。
“知道了。”她淡淡道,仿佛这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消息,不过是庭院里落了一片叶子。
半月后,太学院,文渊阁。
香迹阁首次公开比对封存样本,此事早已传遍京城,引得无数士子翘首以盼。
今日的比对现场,更是座无虚席。
沈流苏一身素雅的香衡司女官制服,亲自监场。
她身后,四名女吏捧着三只封存完好的玉盒,神情肃穆。
“今日所验,其一,为‘永和元年正月朝议香样’。”司仪官高声唱报。
一只玉盒被当众开启,内里躺着一片薄如蝉翼的琉璃滤纸。
这便是记录了那场朝议所有气味信息的“史书”。
按照规程,滤纸需先浸入特制的“醒墨露”中,以唤醒沉睡的香魄分子。
一名女吏小心翼翼地将滤纸置入盛满清澈液体的白玉盘中。
然而,就在滤纸接触到液体的瞬间,异变陡生!
预想中应是缓缓散开的墨色香迹并未出现,反而在滤纸的边缘,一缕极细的暗红色纹路,如同一条有生命的血蛇,迅速蔓延开来!
“血!”前排一名眼尖的学子失声惊呼。
满堂哗然!
“肃静!”沈流苏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骚动。
她面沉如水,快步上前,看了一眼那诡异的暗红,当机立断:“中止比对!封存所有证物!”
不等众人反应,她已亲自用金筷将那片滤纸夹出,迅速放入另一只备用玉盒中,贴上封条,声音清冷:“香样存疑,需返百草苑复核。今日到此为止。”
说罢,她转身便走,留给满堂惊愕与猜测一个决绝的背影。
百草苑,密室。
九转琉璃鼎下,文火幽幽。
沈流苏没有用“醒墨露”,而是点燃了更为霸道的“凝魂引”。
此香能强行剥离、蒸馏出附着物中最细微的气味分子。
随着那片滤纸被缓缓加热,一缕几乎看不见的烟气升腾而起。
沈流苏闭上双眼,以鼻息捕捉着那转瞬即逝的气息。
草木的清香、墨锭的沉稳、琉璃的冰冷……一切都与档案记录相符。
但就在这些味道的尽头,一丝极淡、却尖锐无比的气味,如钢针般刺入她的嗅觉深处。
苦杏仁!
她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缩。
这是剧毒“断肠露”在高温分解后才会产生的独有气味!
此毒发作迅猛,无色无味,常用于宫中秘密赐死,不留任何痕迹。
可那场朝议,明明是议罪,为何会出现赐死的毒药?
她立刻翻出当年那场“边将叛案”的宗卷,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朝议定罪七人,秋后处斩,皆为男性武将。
她心头的疑云越来越重,再次回到琉璃鼎前。
这一次,她将香样残渣置于微型议政炉中,完全模拟当日殿内的温度与湿度,点燃复现。
青烟升起,投向墙壁。
起初,烟气在墙上勾勒出的,是与宗卷记载相同的七个名字。
然而,就在第七个名字显现之后,烟气并未消散,反而剧烈地波动起来!
紧接着,在七个名字之后,又有十个更为模糊、仿佛在挣扎着成形的姓名虚影,一一闪现!
十七个!整整十七个人!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最后一个名字的末尾,烟气没有形成文字,而是投射出一串微弱的、急速起伏的波纹,像极了濒死之人最后的心跳!
“这……”一旁的冯承恩骇然失色,声音都在发颤,“香炉的温度是恒定的,除非……除非有额外的热源!有人……有人在临死前,用自己的身体,用最后的体温去加热香炉,强行把这些名字烙印在了热流里!”
沈流苏的指尖轻轻抚过那冰冷的滤纸,仿佛能触摸到当年那绝望的温度。
她低声呢喃,像是在对那些亡魂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他们不是想活命……他们是怕自己,连同真相一起,被彻底忘记。”
她没有立刻上报。
此刻,皇帝要的是结果,而她,必须先找到真相本身。
她命女吏按古法重筑了一座更为精密的微型议政炉,将那仅存的香样残渣置于当年对应的香口,点燃,再用“显妄镜”聚焦那升腾的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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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制的水晶镜片下,扭曲的烟雾仿佛化作了时光的回廊。
一幕断续的影像缓缓浮现:金銮殿的角落,一名戴着沉重木枷的文官伏在地上,背影瘦削而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