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香已断账该清(1 / 2)

这句问话如同一根淬了冰的银针,精准地刺入沈流苏紧绷的神经。

空气在瞬间凝固,御书房内只剩下檀木香气和两人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声。

沈流苏猛地抬头,撞入萧玦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疑问,没有探寻,只有一种冰冷的、了然于胸的审视。

她心中微凛。

就在刚才,她亲眼看着萧玦修长的手指在翻阅密匣中的记录时,于“那香本是要给陛下的”那一行字上,极其轻微地停顿了一下。

那不是震惊,也不是恍然,而是一种近乎漠然的……确认。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划过脑海:他早就知道!

他早就知道十年前那场毒香案真正的目标是他,而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皇嗣!

这个认知让沈流苏背脊窜起一股寒意。

他知道,却隐忍十年,眼睁睁看着沈家覆灭,看着皇后一党坐大。

他究竟在等什么?

或者说,他究竟想利用她的手,来做什么?

帝王心术,深如渊海。

沈流苏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涛骇浪,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回陛下,能在我沈家眼皮底下偷天换日之人,非至亲,即至信。但无论是谁,此人对香料的理解,必然不在臣的父亲之下。若非如此,绝无可能瞒过满门的鼻子。”

她没有直接回答身份,却给出了一个更致命的方向——内鬼。

萧玦没有再追问,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沈流苏躬身告退,转身的刹那,她紧握的拳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走出御书房,凛冽的晨风扑面而来,非但没有让她清醒,反而让她感觉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一张筹谋了十年的巨大罗网。

她不再是被动查案的孤女,而是棋局中一颗被催动了的棋子。

但棋子,也有掀翻棋盘的权利。

“阿念,”她脚步未停,声音压得极低,“立刻去内务府档案库,就说稽香院奉旨清查旧档,调取先帝驾崩前七日,御书房、寝殿、太庙三处所有的用香记录,以及所有当值内廷供奉、调香使的名单。一份都不能少。”

“是,首卿。”阿念立刻领命,快步离去。

沈流苏的目光投向远处层层叠叠的宫阙,眼神冷冽如冰。

既然皇帝知道目标是他,那么当年的布局者,必然会想办法将毒香送到他身边。

可他是太子,东宫的用香何等严苛,层层盘查,外人极难插手。

除非……除非有人利用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渠道——为先帝制香。

以“侍奉先帝”为名,行“毒杀太子”之实。

这是一个何等阴险狠毒、一石二鸟的计策!

回到稽香院,天已大亮。

冯承恩像一座沉默的石雕,早已等候在院中。

见到沈流苏,他只用眼神询问。

“等。”沈流苏只吐出一个字,便走入内室,将自己关了起来。

她需要静下来,将所有线索重新串联。

不知过了多久,阿念带着几大箱落满灰尘的陈旧卷宗匆匆返回。

“首卿,都拿来了。”

沈流苏立刻开箱,根本不顾忌积年的尘灰,亲自翻阅起来。

冯承恩则在一旁,按照她的指示,将一份份名单与记录进行比对归类。

时间在竹简翻动的哗啦声中流逝。

直到黄昏,冯承恩那始终没有波动的声音响起:“首卿,找到了。”

沈流苏猛地抬眼。

冯承恩将一份泛黄的供奉录推到她面前,指着其中一个名字:“先帝驾崩前七日,所有御前用香,皆出自此人之手——内廷供奉,周怀安。”

周怀安。

这个名字,沈流苏有印象。

此人是先帝晚年最宠信的香师,出身寒门,却凭一手绝活“龙涎续命香”平步青云,据说能为衰老的帝王延续精神。

先帝驾崩后不久,他也因“耗尽心力”而亡,被追赠“贞和先生”,算得上是善始善终的孤臣。

一个已死之人,线索似乎断了。

但沈流苏的目光,却死死锁在周怀安所用香方的备注上。

那一行小字,仿佛带着穿透纸背的血腥气:

“奉沈氏古法·九转凝神炮制。”

沈流苏的手指抚过那行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九转凝神”,是沈家秘典中唯有嫡系族长方能掌握的固本培元之法,其炮制手诀与火候心法,从不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