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一身劲装,手持连弩,率领着数十名香政司的精锐,如潮水般涌入,瞬间控制了所有出口,将混乱的香察们反包围起来!
紧接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在一众龙鳞卫的簇拥下,缓缓步入。
来人身披玄色龙纹软甲,手按腰间长剑,正是当朝天子,萧玦!
他没有看那些失魂落魄的香察,甚至没有多看沈流苏一眼。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鹰目,如利剑般直直刺向面如死灰的孙福安。
“孙福安。”萧玦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告诉满朝文武,说父皇时常托梦给你,让你辅佐朕,匡正朝纲。那你现在告诉朕,父皇临终前,在病榻上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孙福安身子一僵,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玦逼近一步,周身散发出帝王独有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说的是,‘别再让那些香,进我的屋子’。”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孙福安的心口。
“可你第二天,就在他灵前,点燃了你那所谓的‘安魂香’,还告诉所有人,那是父皇的旨意。”
孙福安彻底瘫软在地,所有的伪装与尊严,在这一句无法辩驳的私密话语面前,被剥得干干净净。
沈流苏抓住这最后的时机,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将其中一撮承载着母亲最后气息的骨灰样本,毅然投入尚有余温的青铜鼎中。
同时,她点燃了手中一支早已备好的“显影熏灯”,投入鼎内。
轰——!
鼎中残火骤然复燃,这一次,火焰不再是幽蓝或诡异的紫色,而是一种仿佛凝聚了无尽冤屈的深沉血红!
血红色的烟雾升腾而起,在半空中扭曲、汇聚,最终竟凝成一行触目惊心的血字:
“沈氏清漪,冤死于控神散,非自愿献祭。”
这并非鬼神显灵,而是沈流苏利用特殊香料与矿物粉尘在特定温度下产生的视觉显影现象。
但在这些迷信了一辈子的香察眼中,这无疑是来自亡魂最直接、最血腥的控诉!
“我们……我们被骗了……被骗了三十年啊……”
“清漪大人……我们杀的是沈家最后的良心啊……”
数名老香察当场崩溃,跪倒在地,嚎啕大哭,用头颅一遍遍地叩击着冰冷的地面。
“锵!”
萧玦猛然拔出长剑,一剑斩断了连接在青铜鼎上的数根香火铜链。
铜链应声而断,发出刺耳的哀鸣,象征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从今日起,‘香师’之制,即刻废除!”他声如洪钟,不容置疑,“所有熏殿记录,全部封存,交由大理寺与香政司共同彻查!”
他转身,目光终于落在了那个自始至终都冷静得可怕的女子身上。
在烟尘与火光中,她素白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傲。
“你说香不敬神,不拜庙堂。”萧玦的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那依你之见,它该归于何处?”
沈流苏缓缓抬起眼眸,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映着摇曳的火光,也映着一个崭新的未来。
她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清:
“归于百姓鼻息,归于真相呼吸。”
风,从被撞开的石门外灌入,吹散了满室的烟尘与罪孽。
她手腕上的铜铃,在这一切的惊涛骇浪中,始终未曾发出过一丝声响。
但她知道,这座用谎言与鲜血堆砌而成,压了她整整十年的无形庙宇,终于,塌了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