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是带着金手指穿越三国的幸运儿。
这个所谓的“系统”,是他建功立业的最大依仗。
可现在,这行字却告诉他一个残酷到极致的真相——他从来不是什么系统的主人,他只是在替另一个人,一个被困死在这冰窟里的少年天子,完成他至死都未能实现的遗愿!
他猛然想起了最初,在涿州城外,吃着火锅唱着歌,第一次遇到关羽时,系统那冰冷的提示音:“叮!触发主线任务:招募天下名将,匡扶汉室。”
那时,他只把这当成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游戏任务。
可现在他才明白,“匡扶汉室”这四个字,根本不是什么系统发布的指令,而是那个少年天子,在这无尽的绝望与黑暗中,用自己的血,在身后的冰壁上写下的第一行遗书!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刘忙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一拳狠狠地捶在了冰壁之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不甘,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悲凉。
他不是在质问系统,而是在质问这该死的命运!
系统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唯有他胸口那枚作为系统载体的古鼎,在此时发出一声轻微的颤动,仿佛一颗沉寂了千年的心脏,终于被唤醒,开始微弱地跳动。
忽然,一缕柔和的金光从古鼎中溢出,在刘忙面前缓缓凝聚成一个高大威严的人影。
那人头戴冠冕,身着龙袍,正是光武帝刘秀的残魂。
但此刻的他,脸上再无初见时的帝王威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了千古轮回的悲悯。
“朕以兵戈马上得天下,而你,将以民心所向复兴炎汉。”光武帝的声音空灵而悠远,“孩子,你要记住,这天下的治与乱,皇朝的兴与衰,终究都系于一个‘愿’字。他……以自己的性命与不甘为灯,点燃了这最后的愿力。而你,便是以身为烛,承接这火种之人。灯灭,烛燃,我大汉的火种,方能不绝。”
话音落下,光武帝的残魂化作一道璀璨的金光,尽数没入古鼎之中。
那古朴的鼎身之上,原本模糊的铭文渐渐清晰,最终化作一行崭新的篆字:非天命所授,乃人心所托。
“咔嚓——!”
又是一声巨响,头顶的冰层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更多的碎冰和积雪倾泻而下。
冰窟,马上就要塌了!
藤婆吹奏完最后一个音符,身体一软,耗尽了所有心血,颓然倒地。
“婆婆!”刘忙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瘦弱的身躯背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份承载着献帝遗愿的残破帛书,转身便要向唯一的生路冲去。
“主公先走!”赵云不知何时已退回洞口,他浑身浴血,银甲上尽是刀痕剑孔,甚至分不清哪些是敌人的血,哪些是他自己的。
他手持长枪,如一尊门神,死死地挡在唯一的出口前,为刘忙争取最后的时间。
然而,刘忙却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冰壁上那双依旧伸着手,充满期盼的少年眼眸。
他忽然撕下自己衣袍的一角,用手指蘸着赵云盔甲上滴落的鲜血,在上面奋力书写。
“朕非不愿归,实不能归。今有仁者代行,天下已见花开。”
写完,他将这块血迹斑斑的布条,郑重地贴在了冰壁之上,与那早已干涸的少年献帝的血色手迹,并列在一起。
这是跨越了时空的承诺,也是一场迟到的交接。
“子龙,孔明,我们走!”
众人冲出洞口的刹那,身后传来山崩地裂般的轰鸣。
整个寒渊谷都为之震颤,巨大的冰窟在巨响中轰然坍塌,将所有的秘密、所有的不甘,连同那个孤独的少年身影,永远地埋葬在了这万年玄冰之下。
刘忙回望着那片已经被冰雪彻底填平的雪谷,风雪吹乱了他的头发,他轻声喃喃,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灵魂说话:“你不是什么系统……你是朕欠下的债。”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忽然觉得心口一轻。
那枚古鼎不再是沉重的压迫,反而像是与他的血脉、他的心跳融为了一体,成为他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归途之中,他第一次主动打开了那个熟悉的系统商城界面。
他没有去抽奖,也没有去兑换任何神兵利器,只是沉默地在搜索栏里,一字一顿地写下了一句话:“如何,不让下一个‘我’,再被困在冰里?”
界面闪烁了许久,缓缓浮现出一行字:“答案:建一个,不需要系统的天下。”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有了停歇的迹象,远方的天际,一缕微弱的晨光正试图刺破厚重的云层。
然而,那光芒投射在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的雪谷之上,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将满地的殷红映照得愈发触目惊心。
安静只是暂时的,远处魏军重整旗鼓的号角声隐隐传来,带着一种被激怒后的疯狂与残忍,回荡在寂静的山谷之中。
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