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礼渐进尾声,一直沉默的许靖却突然手捧一卷竹简上前,神情严肃到了极点:“使君,臣有一问,斗胆请使君为天下解惑。”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许靖身上。
许靖直视着刘忙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昔日董卓,亦是权倾朝野,终成国贼。若他日,君亦如董卓,则天下当如何?”
这个问题太过尖锐,也太过诛心!
诸将闻言,无不变色,法正更是往前踏出半步,眼中已现杀机。
刘忙却摆了摆手,示意法正退下。
他没有直接回答许靖的问题,反而环视着台下的百姓,朗声反问:“诸位乡亲,我且问你们,若有朝一日,我刘忙不再为你们着想,开始横征暴敛,欺压良善,你们手中的那份民书,是否还会为我签名?”
台下百姓先是一愣,随即有人壮着胆子喊道:“若使君成恶人,俺第一个把名字划了!”
“对!俺们也不签!”“请使君下台!”
喊声此起彼伏。
刘忙笑了,他转头看向许靖,又看向所有文武官员,大声道:“你们都听到了吗?”他转身对亲兵下令,“去,将备份的所有民书,都抬上来!”
很快,数个大箱子被抬上祭坛,里面装满了密密麻麻、盖着上万个红指印的麻布。
这是他称王的法理基础,是比传国玉玺还要珍贵的凭证。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刘忙亲手举起一支火把,将其扔进了箱子里。
“轰!”
烈焰升腾,那凝聚了十万民意的民书,顷刻间化为灰烬。
“此书,非为我刘忙永坐王位,而是为向天下证明一件事——王,可由民立,亦可由民废!”刘忙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今日烧掉它,是因为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从今往后,我的王位稳不稳,不看这份旧纸,只看天下百姓的饭碗,满不满!”
全场震撼,鸦雀无声。
许靖呆立当场,随后,他缓缓推金山、倒玉柱,第一个跪倒在地,老泪纵横:“使君……不,大王!大王真仁王也!臣,心服口服!”
他身后,法正、李恢、吴班……所有文武官员,无不被这前无古人的举动所折服,尽皆跪倒,齐声高呼:“大王真仁王也!”
当夜,喧嚣散尽,刘忙独自一人坐在那块“为民而王”的巨碑前,夜风微凉。
他闭上眼,心神沉入系统,启动了那许久未曾动用过的功能——“气运本源共鸣”。
刹那间,一股磅礴浩瀚的意志跨越时空降临。
一个身着赤金龙甲,面容模糊却威严盖世的帝王虚影,出现在他面前。
正是光武帝刘秀。
光武帝的虚影没有看刘忙,而是凝视着眼前的巨碑,良久,发出一声复杂的叹息:“朕当年复高祖之业,靠的是南阳豪强,河北世家;你今日开新汉之基,靠的却是这十万黎庶……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中兴’。”
虚影渐渐变得透明,在即将消散的前一刻,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低语了一句,声音飘渺却清晰地钻入刘忙的脑海:“小心……鼎中之人。”
刘忙心头猛地一震!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股强烈的共感从系统深处传来。
他仿佛“看”到了系统商城的最深处,那口一直沉寂的、布满裂纹的断鼎虚影,竟在无人催动的情况下,缓缓转动了一个角度。
鼎腹的黑暗中,仿佛有一双漠然、古老的眼睛,正透过无尽时空,与他对视。
次日清晨,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沔阳的宁静。
斥候飞马入城,带来了江东的消息:“报!江东孙权遣鲁肃为使,已至城外。送来贺礼——青鸾玉璧一对,并附上书信,言‘愿与汉中王共尊汉室,分治天下’!”
刘忙接过那对温润华美的玉璧,只看了一眼便随手放在案上,冷笑道:“分治?他这是想看我称王之后,内部自乱阵脚,好坐收渔利。”
他没有写回信,而是叫来吴班,命他将那首《汉中王颂》用系统兑换的模具,刻录成数十份原始的蜡筒唱片,连同重新誊抄的民书副本,一并交给鲁肃。
“你告诉孙仲谋,”刘忙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我的王号,不是他孙家承认的,也不是曹操承认的。是这沔阳城外,十万百姓,一个一个用红指印签出来的。”
使者车队带着这份奇特的“回礼”向东而去。
远方,定军山巅,须发皆白的老卒“老碑”正靠着那块无名石碑,哼唱着不成调的歌谣。
在他身后,一面绣着巨大“黄”字的大旗,在猎猎风中,舒展如龙。
夜幕再次降临,称王大典已经过去了一整天。
然而,祭坛下的旷野上,人群非但没有散去,反而燃起了一片又一片的篝火。
火光映照着那块孤零零的巨碑,成千上万的百姓围坐在碑的周围,或低声交谈,或默默注视,仿佛在守护着什么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他们没有接到任何命令,也没有人组织,却不约而同地选择留了下来,用最朴素的方式,延续着白日的庄严。
这片旷野,正在悄然变成一座没有围墙的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