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这个人,竟然说出了和他一样的痛苦!
他的枪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刘忙见状,知道第一步已经成功。
他将竹简交给身旁的邓芝,沉声道:“念!”
邓芝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展开竹简,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宣读:“西凉死难者名录!马铁,马休,皆将军之弟,许都遇害,忠骨无存……”
开篇便是马超两位弟弟的名字,他的眼眶瞬间红了。
“……庞德部曲,庞春,年四十一,渭南一战,为护将军断去右臂,仍以左手持刀,战至气绝身亡,家中尚有七旬老母……”
“马岱部曲,李石头,年十九,扶风人氏,新婚三月便随军出征,中流矢而亡,临死前只喊了一声‘回家’……”
“……梁兴部曲,赵三娃,年二十三,安定人士,渭南战死,其母久病卧床,未能归家送终……”
三百七十二个名字,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家庭的破碎,一个活生生的人生。
邓芝的声音在空旷的河谷中回荡,一字一句,都像是刻刀,深深地刻在每一个西凉士兵的心里。
风沙不知何时停歇了,天地间只剩下这悲怆的诵读声。
起初,西凉铁骑还保持着桀骜的姿态,但渐渐地,阵中开始出现骚动。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兵,听到熟悉的名字,忍不住垂下了头,肩膀微微耸动。
他们是这些死难者的同乡、战友,甚至是亲人。
那杆写着“踏刘”二字的大旗,在风中摇摆了几下,也缓缓地低垂了下去。
他们是来复仇的,可眼前这个人,却在祭奠他们的亡魂。
马超紧咬牙关,浑身颤抖。
这些人,都是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以为自己背负着所有人的血海深仇,却忘了,他身后的每一个士兵,心中都藏着同样的伤痛。
名录念罢,河滩上一片死寂。
刘忙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又做了一件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
他命人从车上搬下一个箱子,从中取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深色袍子,亲自走向西凉军阵前一个因衣衫单薄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年轻士兵。
那士兵被刘忙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他身上满是冻伤的皲裂,嘴唇发紫。
刘忙没有说话,只是亲手将那件战袍披在了他的肩上。
就在战袍接触到身体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暖流瞬间传遍了士兵的四肢百骸,驱散了所有的寒意。
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发自内心的温暖。
士兵先是一愣,随即浑身一颤,两行滚烫的热泪夺眶而出,哽咽着道:“这……这暖得不像火烤,倒像是……像是阿妈的手……”
这是刘忙花费积分从系统中兑换出的“耐寒战袍”,专为应对西凉苦寒气候。
一件袍子,价值不高,但此刻所产生的效果,却胜过千军万马。
高坡上,马岱看着这一幕,心神剧震,他凑到一旁的庞德耳边,低声说道:“庞将军,此人……不以威压人,而以心暖人。他若为伪,这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到真英雄了。”
庞德默然不语,只是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当夜,月凉如水。
一骑快马自西凉军营中驰出,孤身来到刘忙的营寨之外。
来人正是马超,他翻身下马,将手中的虎头湛金枪“呛”的一声深深插入地面,冷声道:“出来!”
刘忙缓缓走出营帐,身后跟着赵云和诸葛亮。
马超的目光如刀,直视着刘忙:“你念的名录,我听完了。你给的袍子,我也看见了。我马超一生,不信花言巧语,只服真正的强者!明日午时,就在这白水河滩,你我单打独斗,你若能接下我三枪不死,我马超,便卸甲归降,这八千西凉儿郎,任你驱使!”
刘忙的帐中一片静默,只有风吹动帐篷的呼呼声。
他的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悄然浮现:
【“化解西凉铁骑之恨”任务进度提升至50%,锁定最终节点:三枪之约。】
他望着月光下那道孤傲如枪的身影,以及那杆深深扎入土地、仿佛在诉说着不屈与悲愤的长枪,许久,才轻声开口,声音仿佛不是对马超说,而是对这苍茫的夜色说。
“你所不服的,不是我……而是这个肆意吞噬英雄,践踏忠良的吃人世道。”
话音落下,马超的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
第二日,天光大亮,昨日的风沙已然平息。
白水河滩上,沙地被河水冲刷得平整如镜,倒映着湛蓝的天空。
马超的银枪在朝阳下反射出凛冽的寒光,河的两岸,一边是卸去甲胄、神情肃穆的数百亲卫,另一边是黑甲如林的八千铁骑。
近三万双眼睛,汇聚于河滩中央那片小小的空地之上,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