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数字,都像一把尖刀,刺痛着那些从曹操治下逃难而来的流民的心。
他们围在榜前,有人低声念着,念着念着,声音就变成了哭腔。
一个拖家带口的汉子,看着“徭役年六十日”那一条,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俺的两个哥哥,就是活活累死在工地上啊!曹贼不把俺们当人看!呜呜呜……”
他的哭声引燃了所有人的悲愤与庆幸。
人群中,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越来越多的人跪倒下来,朝着徐州城的方向叩首:“我等愿入徐州籍,生为徐州人,死为徐州鬼!”
民心,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向刘忙倾斜。
然而,暗流总是在最平静的水面下涌动。
孟达快步走进州牧府,神色凝重,呈上一封密信。
“主公,九江那边有动静了。”
刘忙展开信,信中详述,曹操已遣密使潜入九江郡,以“免债十年、授爵亭侯”为诱饵,大肆拉拢当地的豪强地主,意图让他们背叛刘忙,投靠曹操。
“呵,”刘忙看完,不怒反笑,将密信随手放在烛火上点燃,“曹孟德还是老一套,他用爵位买人?我偏要用活路留人。”
他转头对孟达下令:“传我命令,遍告九江全境:凡有能举报曹操使者行踪者,赏良田十亩;凡曾接见过曹操使者,但能主动前来州府自首者,既往不咎,所受许诺,一概不问!”
这道命令,看似宽厚,实则毒辣无比。
它瞬间在那些心怀鬼胎的豪强之间,埋下了一颗猜疑的种子。
赏格诱人,自首免罪,这让本就不牢固的同盟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谁能保证自己的同伙不会为了十亩地而出卖自己?
谁又敢赌刘忙不会秋后算账?
三日后,结果呈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九江七名最大的豪强,联名上书,竟将曹操派来的使者五花大绑,亲自押送到了徐州城下。
刘忙在城门前,当着数千百姓的面,接见了这七位豪强。
他没有去看那个面如死灰的曹操使者,而是接过那封联名效忠信,看也不看,便当众投入了火盆。
“诸位的忠诚,我心领了。”刘忙的声音传遍全场,“但我刘忙要的,从来不是靠一封信、几句誓言换来的忠诚。我要的,是你们,是这徐州、淮南所有的百姓,都能安安稳稳地把日子过下去。曹操给你们的,是虚无缥缈的爵位;我能给你们的,是实实在在的安宁和富足。回去吧,好好经营你们的田产和家族,只要你们的根还在这片土地上,你们就是我刘忙的乡亲。”
说罢,他竟真的将那七人安然无恙地放了回去。
全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使君仁德!”的呼声直冲云霄。
百姓们的眼中,不再只是敬畏,而是发自肺腑的拥戴与信赖。
也就在此时,刘忙的脑海中,一个久违的声音悄然响起:
【检测到“仁政影响力”突破历史阈值……解锁特殊能力“气运共鸣·长效播撒”……可在核心城池范围内,持续维持“安定”与“归心”情绪,显着降低叛乱风险,微幅提升生产效率。】
风未动,根已深。
千里之外的建业宫中,夜已深沉。
孙权独自坐在案前,手中拿着的,正是吕范从淮南发回的密报。
信中没有描述任何战事,却比任何一份战报都更让他心惊。
他反复看着老卒泣诉的那一段,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良久,他缓缓放下密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中是超越年龄的深邃与复杂。
他喃喃自语,仿佛在对空气说,又仿佛在对自己说:“刘忙……此人,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而在争百世不移之根基。”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西北方徐州的方向。
夜空中,星辰璀璨,一轮明月高悬。
江东的夜风吹动他的衣袍,带来一丝凉意。
他知道,南方这盘棋,因为那个人的存在,已经彻底不同了。
过去与曹操的对峙,是两强相争,而现在,一个看似最弱的第三方,却在用一种最可怕的方式悄然崛起。
沉默了许久,孙权霍然转身,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他不能再等了,有些事,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来人。”他沉声唤道。
一名侍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门外,躬身待命。
“备笔墨。”孙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我要……亲笔修书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