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坐其上的袁绍则捋着长须，一言不发，似乎在默许这场声讨。
就在这几乎凝固的气氛中，刘忙缓步从队列中走出。
他没有丝毫被围攻的慌乱，步伐沉稳，神色平静。
他站定在帐中，目光扫过发难的袁谭、韩馥等人，声音不高，却在“舌灿莲花”技能的加持下，字字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敢问诸公几个问题。”
他一开口，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第一，昨夜前线孙文台将军的部队，可曾因粮草不济而断粮半日？”
此言一出，坐在孙坚旁边的程普脸色微微一变。
这是军中机密，刘备如何得知？
刘忙没有等他们回答，继续说道：“第二，三日前，酸枣大营中，是否有五百名士卒因误食有毒野菜而上吐下泻，至今仍卧床不起？可曾有哪位将军过问一句？”
帐中顿时一片死寂。
这件事同样被压了下来，以免动摇军心，但此刻被刘忙当众点破，许多知情的将领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刘忙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袁绍身上，语气却依旧平静：“第三，我二弟关羽所言‘啃树皮’一事，究竟是他为了冒犯盟主而编造的谎言，还是他亲眼所见、不忍士卒受苦的真话？”
连续三个问题，如三记重锤，将袁谭等人扣下的“贪腐”、“邀名”的大帽子，瞬间打得粉碎。
他巧妙地将议题从个人品行，转移到了所有人都无法回避的、也是联军最根本的痛点——后勤与士卒生存问题上。
帐中静得可怕。
刘忙环视一周，语气陡然转厉：“若先锋之位如此金贵，为何我军粮道在半个月内被西凉军游骑劫了七次，损失粮草三千石，竟无一人追查到底？若诸公都如此关心军纪，为何面对如此重大的失职，却都视而不见？”
他的目光如利剑一般，猛地刺向韩馥：“韩馥州牧！我再问你，冀州乃我军粮草总源，为何三日前，你下达的粮草调度令，会绕开盟主与总督军粮的袁术将军，直接将三千石精粮，送往虎牢关以西的偏僻小道？那里，可不是我军的攻击方向！”
“你……你血口喷人！”韩馥面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没想到如此机密的事情，竟会被刘忙当众揭露。
他惊慌地看向袁绍，嘴唇哆嗦着，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刘忙冷笑一声，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对着帐外喝道：“糜芳！”
糜芳应声而入，手中捧着一摞账册和一片用布托着的焦黑帛书。
“此乃我军与过往商贾交易的流水账目，每一笔都清清楚楚，是为军士换取药材与布匹，欢迎诸公随时查验！而这，”他指向那片帛书残片，“便是我截获的，韩馥州牧与不明人士的密信！”
“一派胡言！”袁谭见韩馥阵脚大乱，急忙暴起，指着刘忙怒喝，“伪造书信，构陷同僚，刘备你罪加一等！”
“我还有一人作证！”刘忙的声音盖过了袁谭的咆哮，“原酸枣大营仓官，潘璋！因上报粮草账目亏空，被韩馥州牧麾下部将诬陷为监守自盗、纵火焚粮，险些丧命。此人，在我营中养伤，已一月有余！”
话音落下，帐帘再次被掀开。
一名面黄肌瘦、拄着拐杖的军官，在两名士兵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正是潘璋！
他一进大帐，看到韩馥，眼中便迸发出刻骨的恨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袁绍泣声嘶吼：“盟主！小人冤枉啊！是冀州督粮官审配克扣粮草，倒卖牟利，小人发现后欲上报，才遭此毒手！那批粮草根本没被烧，而是被他们偷偷运走了啊！”
潘璋声泪俱下的控诉，加上糜芳呈上的物证，瞬间引爆了整个大帐。
真相已经昭然若揭！
“胡言！全是胡言乱语！”袁谭彻底慌了，指着潘璋的手指都在颤抖。
刘忙迎上他惊恐的目光，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冷笑，淡淡地说道：“袁公子，若你心中无鬼，又何必如此着急？”
“哗——”帐中彻底哗然。
所有诸侯看向袁谭和韩馥的眼神都变了，充满了猜忌与愤怒。
一直冷眼旁观的曹操，此刻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看着那个在风暴中心依然从容不迫的年轻身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赞叹了一句：“此子，口中有剑，胸有山河。”
风波平息，尘埃落定。
夕阳的余晖将兄弟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回营的路上，关羽和张飞脸上还带着未消的兴奋与解气。
今日在大帐之上，大哥那番言辞交锋，比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还要来得惊心动魄，也更让人扬眉吐气。
走在最前面的刘忙却始终神色平静，仿佛刚刚那场决定了他们命运的辩论，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张飞终于按捺不住，几步追上前，一把揪住了刘忙的衣领，他没有用力，只是急切地压低了声音，那双铜铃大眼里满是费解和一丝焦躁：“大哥！咱今天明明赢了！赢得这么漂亮！把袁绍那伙人的脸都打肿了！为啥……为啥不趁机把那先锋大旗给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