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古川北岸,幕府军大本营。
足利义晴面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之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刀镡。案几上,摊开着一封被汗水与血渍浸透的急报——那是细川高国派死士拼死送来的求援信。信中的字迹潦草而急促,充满了绝望与紧迫:
“大将军钧鉴:末将无能,于鹿背山遭伪帝亲率联军内外夹击,贼众势大,我军伤亡惨重,左翼已溃,右翼岌岌可危!形势危如累卵,若援军不至,恐有全军覆没之虞!恳请大将军速发援兵!迟则……悔之晚矣!细川高国泣血顿首!”
帐内众将鸦雀无声,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细川高国,幕府宿将,麾下两万精锐,竟然在短短数日内被那群“乌合之众”逼到如此境地?那个他们一直视为傀儡的后奈良天皇,何时有了这般魄力和手段?
“陈彦……好一招围城打援!不,是围点打援!他用天皇做饵,吸引细川,再调外围联军合围!”足利义晴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中寒光闪烁。他瞬间明白了陈彦的整个战略布局:正面以主力牵制自己,侧面则以天皇为奇兵,调动和削弱自己的外围力量。若细川部被歼,不仅通往畿内的门户洞开,更会有大批观望势力倒向天皇,届时自己将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
“大将军!细川大人危在旦夕,必须立刻发兵救援!”大将赤松晴政急声道。
“不可!”三好长庆立刻反对,“我军与陈彦对峙,兵力本就不占绝对优势。若分兵救援,正面防线必然空虚!陈彦用兵如神,岂会放过这等良机?若其趁势猛攻,我军主力有崩溃之险!届时,即便救下细川,亦无济于事!”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细川两万精锐全军覆没吗?!”赤松晴政怒道。
“两万精锐固然可惜,但若主力有失,则满盘皆输!”三好长庆据理力争。
足利义晴头痛欲裂,陷入两难。救,则正面风险巨大;不救,则外围崩盘,大势已去。这是陈彦给他出的一个阳谋!
良久,他猛地一拍案几,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能不分兵,但不能大分兵!”他看向帐下一位以勇猛和速度着称的年轻将领,“一色义清!”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五千骑兵,再拨给你两千精锐足轻,共计七千人,皆为轻装,携带五日干粮,即刻出发,以最快速度驰援鹿背山!你的任务不是与敌军决战,而是突破外围,接应细川残部突围!若能救出细川,便是大功一件!若事不可为……以保全兵力为上,速退!”
“末将遵命!”一色义清领命,匆匆出帐点兵。
“传令三军!”足利义晴继续下令,声音沉重,“即日起,全军转入全面防守态势!加固所有营寨、工事!深挖壕沟,多设拒马!弓箭、礌石、火油务必充足!没有本将军将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击!务必守住防线,绝不能让陈彦越过加古川一步!”
“嗨!”众将轰然应诺,但每个人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霾。转入全面防守,意味着将战场主动权拱手让给了陈彦,这滋味绝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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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古川南岸,大雍军帅帐。
“大帅,北岸斥候来报!足利义晴营中有异动!一支约七千人的轻装部队,已离开大营,向西南方向急行军而去!看旗号,是一色义清所部!同时,北岸敌军正在大肆加固工事,偃旗息鼓,似已转入全面防守!”石头快步进帐,语带兴奋地禀报。
陈彦站在地图前,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果然沉不住气了。一色义清,勇则勇矣,谋略不足。七千人,杯水车薪,救不了细川,反而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大帅,足利老贼既已分兵,防线必然空虚!是否趁此良机,加强攻势,一举突破其河防?”石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陈彦却缓缓摇头,目光深邃:“不。此时强攻,正中足利义晴下怀。他转入防守,以逸待劳,我军若强行渡河攻坚,必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局。即便突破,也难扩大战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