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州府衙大堂,气氛肃杀。
陈彦端坐于原本属于太守王归之的主位之上,面色冷峻。堂下,跪着的是以景州别驾、长史、司马为首的一众州郡佐贰官、曹掾属官,以及府城及周边各县幸存的低级官员。这些人个个面色惨白,体若筛糠,冷汗浸透了他们的官袍。大堂中央的地面上,摆放着三个用石灰简单处理过、面目狰狞的首级——正是前太守王归之、团练使李汶和阜城县令吴良德!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恐惧。这些官员不久前还是王归之等人的同僚或下属,转眼间,顶头上司便已身首异处,而手持生杀大权的,是这位如同杀神降世般的年轻钦差。
陈彦的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堂下众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刺骨的寒意:“此三人,贪墨赈款,激起民变;处置失当,酿成瘟疫;驱赶病民,草菅人命;更兼围攻钦差,意图行刺!罪证确凿,已按律就地正法!尔等,皆为其属官僚佐,往日是奉令行事,还是同流合污,心中自有杆秤!”
他顿了顿,猛地一拍惊堂木,“啪”的一声巨响,震得所有官员浑身一颤!
“本官持天问剑,如朕亲临,有先斩后奏之权!按律,尔等纵容上官为非作歹,知情不报,乃至助纣为虐,轻则罢官流放,重则……与王归之等同罪!”
“钦差大人饶命啊!”
“下官冤枉!下官人微言轻,实是迫不得已啊!”
“求大人开恩!给下官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堂下顿时哭嚎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陈彦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哭求声稍歇,才继续开口,语气稍缓,却依旧凌厉:“然,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亦念尔等或有无辜被裹挟者。如今景州大灾,瘟疫横行,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正是用人之际!本官可以给尔等一个机会!”
他站起身,走到堂中,指着那三颗首级:“即刻起,景州一切军政要务,由本官暂领!尔等需竭尽全力,协助本官赈灾防疫!凡有恪尽职守、不畏艰险、安抚灾民、防控疫情有功者,本官非但既往不咎,还会据实上奏,为尔等请功,不吝提拔!但——”
他话锋一转,杀气再现:“若有阳奉阴违、推诿塞责、贪墨克扣、欺压百姓者,无论官职大小,无论过往如何,此三人,便是下场!尔等可听明白了?!”
“下官明白!下官愿效死力!谨遵钦差大人号令!” 众官员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纷纷表忠心。
“好!” 陈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恩威并施,方能驱使这些惊弓之鸟。“现在,听本官号令!”
他连续下达数道严令:
一、 即刻开仓放粮! 由州府仓曹参军负责,清点所有官仓存粮,于城外安全区域及城内指定地点,设立官办粥厂,日夜不停,施粥赈济所有灾民!严查克扣,违者立斩!
二、 全力防控瘟疫! 此为当前第一要务!由医学博士牵头,召集全城郎中,并招募胆大细心者,组成防疫队。
三、 立即清理环境! 组织民夫,清理城内及隔离区所有垃圾、污物,深埋所有尸体,撒石灰消毒!严令所有百姓,饮水必须煮沸! 违者重罚!
命令下达,大部分官员不敢怠慢,立刻领命而去。然而,当听到要深入疫区,直接接触病患时,几名被点到的官员,尤其是负责具体执行防疫措施的医学博士和几名曹官,脸上露出了极大的恐惧和犹豫。
“钦……钦差大人……” 医学博士战战兢兢地出列,声音发颤,“那……那瘟疫凶猛,触之即染,十死无生啊……下官……下官家中尚有老小,这……这深入疫区,恐……恐有去无回……能否……能否只在后方调配药材……”
“是啊,大人!疫病之区,如同鬼门关,进去容易出来难啊!”
“还请大人体谅……”
陈彦看着他们贪生怕死的模样,刚刚压下的怒火再次升腾!他猛地站起身,走到那医学博士面前,目光如炬,逼视着他:“触之即染?十死无生?那你可知道,因为王归之将他们驱赶出城,任其自生自灭,每日又有多少无辜百姓在绝望中死去?!你身为医官,读的是济世救人的圣贤书,食的是朝廷的俸禄,此刻百姓需要你之时,你却畏缩不前?!你的医德何在?!你的良心何在?!”
他环视那些面露怯意的官员,声音如同寒冰:“本官再说最后一次!协助王归之草菅人命,尔等已是死罪! 如今戴罪立功,是尔等唯一的生路!若再敢推诿不前,贪生怕死,本官现在就可以用天问剑,送你们去和王归之作伴!是现在死,还是去疫区搏一线生机,顺便挣个前程,尔等自己选!”
死亡的威胁和功名的诱惑,如同冰火交加,冲击着这些官员的心理防线。终于,一名年轻的司户参军咬了咬牙,踏前一步,单膝跪地:“下官愿往!愿听钦差大人调遣,深入疫区,救治百姓,戴罪立功!”
有人带头,其他官员面面相觑,最终在陈彦冰冷的目光逼视下,也纷纷硬着头皮表态:“下官……下官愿往!”
“好!立刻去办!” 陈彦毫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