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赵宸从宫中返回东宫时,已是晌午时分。陈彦、柳云卿、刘畅三人早已在书房内焦急等候,见他进来,立刻起身迎上。
“殿下!” 刘畅性子最急,抢先问道,“宫中情况如何?陛下可曾怪罪?”
赵宸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还算镇定。他摆了摆手,示意三人坐下,自己也在主位坐下,接过内侍奉上的热茶,呷了一口,才缓缓开口:“皇爷爷……是信我的。”
此言一出,书房内凝重的气氛顿时为之一缓。陈彦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皇帝的态度,是眼下最关键的一环。
赵宸继续道:“我将此事利害关系,以及近期与汉王叔一系的冲突,原原本本向皇爷爷陈明。我直言,若我真要对付韩奎,有无数的法子可以让他悄无声息地消失,绝不会用如此酷烈、如此引人注目的方式,授人以柄。此举看似狠毒,实则是将我自己放在火上烤,百害而无一利。皇爷爷深以为然。”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不过,皇爷爷也说了,眼下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对我极为不利。他让我暂且留在东宫,静观其变,近期不必参与朝会,也不必过问具体政务,一切以静制动,待风波稍缓再议。皇爷爷会责令有司加紧查办此案,务必给天下一个交代。”
“陛下圣明!” 柳云卿由衷赞道。皇帝让太孙暂避风头,既是保护,也是避免他再卷入是非,确是老成持重之举。
陈彦沉吟片刻,开口道:“殿下,陛下此举甚是稳妥。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对方处心积虑布下此局,绝不会因殿下静坐东宫而罢手。依臣之见,真正的风波,恐怕才刚刚开始。”
赵宸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维岳所言极是。孤亦觉得此事绝非表面看来那般简单。毒杀国戚,嫁祸储君,此等手段,堪称丧心病狂。其背后所图,恐怕不止是污蔑孤王这么简单。”
刘畅愤然道:“定是那汉王……或是其他心怀叵测之辈,见殿下日渐稳固,便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陈彦微微摇头:“畅之兄,眼下无凭无据,不可妄下断言。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必然还有后手。我们需加倍警惕。”
果然,正如陈彦所料,风暴并未因太孙的静默而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潜伏在洛阳城中的各方势力,尤其是晋王赵睿暗中布下的棋子,岂会放过这天赐良机?就在皇帝召见太孙,示意其暂避风头的当天下午,一股更加恶毒、更具煽动性的流言,如同瘟疫般,在帝都的茶楼酒肆、坊间巷陌迅速蔓延开来。
流言的版本经过精心打磨,不再直接指控太孙是凶手,而是变得更加阴险刁钻:
“听说了吗?淮阴侯为何会死?还不是因为他女婿汉王得罪了东宫那位!虽说不是殿下亲自动的手,可这档口出了这种事,谁能脱得了干系?”
“啧啧,堂堂国戚,说没就没了!还不是因为站错了队?这分明是杀鸡儆猴,做给那些不听话的藩王和勋贵看的!”
“太孙殿下……年纪轻轻,这手段也未免太狠辣了些!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将来如何君临天下?”
“唉,储君如此睚眦必报,我等臣子,日后怕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
这些流言,真假参半,虚实结合,将淮阴侯之死与太孙和汉王的矛盾巧妙关联,刻意引导人们联想这是太孙一系在“清除异己”、“立威示威”。它们避开了直接指控的法律风险,却像毒针一样,精准地刺向太孙最为看重的“仁德”与“威望”。不过短短数日,整个洛阳城,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几乎人人都在私下议论此事,看向东宫的目光中,充满了疑虑、恐惧甚至是隐晦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