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猕猴桃的发酵事宜,陈睿便带着蓉娘往玻璃工坊去。
刚到工坊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说笑声,匠人们见他进来,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眼里都闪着期待的光——谁都知道,郎君这回来,是要发第一个月的奖励了。
“都先停一停,过来领工钱和奖励。”
陈睿让聂安子把装着银柄和铜钱的木箱搬到院子中央,箱子一打开,银饼子和一串串铜钱晃得人眼晕。
“按上个月的考勤和手艺等级发。”陈睿拿起名册,“聂安子,你是工坊管事,这个月统筹得当,奖励十贯!折合成银饼子了!”
聂安子黝黑的脸上笑开了花,上前接过十个小银饼子,对着陈睿深深一揖:“谢郎君!往后我定当更尽心!”
“王老五,你打制的玻璃模具精度高,奖励五贯。”
“李老三,镜架做得结实好看,奖励五贯。”
“……”
名册上的名字一个个念过去,匠人们排着队上前领钱,拿到钱袋的都忍不住掂量几下,脸上的笑容藏不住。
最低等的小工也领到了一贯钱,足够一家三口两个月的嚼用了,个个都眉开眼笑。
“这还只是开始。”
陈睿看着众人,朗声道,“下个月要是做得更好,奖励再往上提!谁要是能琢磨出新法子,让玻璃更透亮、模具更耐用,另有重赏!”
匠人们听得热血沸腾,纷纷嚷嚷着“一定好好干”,院子里的气氛比晒谷场还要热闹。
蓉娘在一旁核对着账册,见每个人都拿到了应得的奖励,嘴角也噙着笑意。
等发完奖励,日头已过晌午。
陈睿让聂安子取来几个空玻璃罐和一套蒸馏装置——这是他早就让人打造的,一根铜制冷凝管连接着两个玻璃罐,底下还能架炭炉加热。
“这是要做什么?”蓉娘好奇地问。
“做酒精。”陈睿道,“光有猕猴桃酒还不够,得提纯成高浓度的酒精才能消毒。”他让人取来些日子带过来的低度酒,倒进蒸馏罐里,“这酒度数低,正好用来练手。”
聂安子安排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工匠围过来帮忙,按陈睿的吩咐在罐底架起炭炉。
待工匠们弄好出去,陈睿生火开炉,目前还没有合适的接手技术的人,先就自己干了。
火苗舔着罐底,酒液渐渐升温,很快就有蒸汽顺着冷凝管往上冒。
陈睿往冷凝管外的水槽里添了些凉水,蒸汽遇冷,凝结成液珠,顺着管壁滴进另一个玻璃罐里。
“这就是蒸馏。”陈睿指着滴落的液体,“酒里的酒精沸点比水低,先蒸发出来,冷凝后就是高浓度的酒,也就是酒精。”
最开始半个时辰滴出来的液体格外清亮,陈睿用手指蘸了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微蹙:“度数还不够,得再蒸一遍。”
他把第一次蒸馏出的酒液倒进另一个罐里,重新加热蒸馏。这次滴出来的液体气味更冲,凑近了能辣得人眼睛发酸。
陈睿取来一小片布,蘸了些液体点燃,棉布“腾”地一下燃起蓝色的火苗,烧得干干净净,连灰烬都很少。
“成了!”陈睿眼睛一亮,“这度数够高,消毒没问题。”
蓉娘看着那蓝色的火苗,惊讶道:“这酒竟能点燃?”
“酒精浓度够高就可以。”陈睿解释道,“等猕猴桃酒酿好,就用这个法子反复蒸馏,提纯出酒精,装在密封的瓷瓶里,贴上‘消毒用’的标签,送到军中去。”
他让人取来几个干净的罐子,把提纯好的酒精倒进去,旋紧木塞:“这东西挥发性强,得封严实了。另外,得告诉将士们,这酒精只能外用,不能喝,不然会伤身子。”
聂安子过来在一旁记下:“郎君放心,我这就让人做些木盒,把瓷瓶好好装起来,再附上用法说明。”
正说着,负责看守发酵缸的村民匆匆跑来:“郎君,不好了!有口缸的果泥长霉了!”
陈睿心里一紧,连忙往酒坊赶。
只见那口陶缸的表面浮着层白霉,还带着股酸味,显然是坏了。他皱着眉检查缸口的麻布,又摸了摸缸壁的温度:“是没搅拌到位,还是工具没消毒干净?”
负责这口缸的老汉红着脸道:“昨儿天凉,想着少搅拌一次没事……”
“说了每日必须搅拌两次,不能偷懒!”陈睿沉声道,“这霉斑就是杂菌滋生的缘故,整缸酒都废了。”
他让人把这缸果泥清出去,埋在远离水源的地方,“都记住了,酿酒容不得半点马虎,温度、卫生、搅拌,一样都不能少。谁再出岔子,这个月的工钱只能扣掉一半。”
村民们吓得不敢作声,纷纷点头应下。
陈睿看着那被清走的果泥,心里虽可惜,却也知道这是必要的教训——做任何事都得按规矩来,尤其是这种容不得失误的活计。
处理完这事,天色已近黄昏。
陈睿站在酒坊门口,望着一排排陶缸,又看了看远处玻璃工坊透出的灯火,心里渐渐踏实下来。
猕猴桃酒的发酵需要半个多月时间,酒精的提纯还得等些日子,但只要按部就班地做下去,总能备好。
“走,蓉娘,吃饭去。”陈睿转身道。
蓉娘点点头。
回到工匠村的住所,吃了晚饭,和蓉娘在河岸的水车边上坐了一阵,听着水车吱吱呀呀的转着,就像时间的轮在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