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陈睿边想采石英石和长石的事定了,镇上总得有个可靠的人盯着收石头、记账目,还得熟悉本地的人情。
“秦校尉,你们先歇着,我出去一趟。”陈睿擦了擦嘴,起身道。
“公子要去哪?属下派人跟着。”秦校尉连忙起身。
“不用,就在镇上的里正家。”陈睿笑了笑,“李老伯熟得很。”
里正李老伯家在镇子东头,是座带小院的土坯房,院门口的老枣树下拴着头老黄牛,正慢悠悠地嚼着草料。陈睿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院里传来算盘珠子的噼啪声,夹杂着李老伯的咳嗽声。
“李老伯,在家吗?”他扬声喊道。
“是小郎君啊?快进来!”李老伯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些惊喜。
陈睿掀帘进屋,只见李老伯正坐在炕桌旁,手里捏着本册子,旁边阿虎正扒拉着算筹,袖口挽着,露出结实的胳膊。
“阿虎哥在干嘛呢?”
阿虎放下算筹起身:“陈郎君。”他听父亲说,这位“小郎君”如今在长安做大官,说话有点小心谨慎。
李老伯拍了拍矮榻,让陈睿坐下。
阿虎转身去出去。
“老伯,阿虎这是在算啥呢?”陈睿指着桌上的账册问。
“还能是啥?镇上的税。”李老伯叹了口气,“今年雨水好,庄稼长得不错,可账册乱得很,让阿虎帮忙理理。这小子,跟着周夫子念了几年私塾,认得字,算盘也打得溜,比我这老骨头强多了。”
说话间,阿虎端着水进来,双手递给陈睿。
陈睿接过水碗,温声道:“阿虎哥,听说你跟周夫子学过几年私塾?”
“嗯,学了五六年。”阿虎有点腼腆,挠了挠头,“夫子说我脑子还算灵光,就让我多学了些算术,诗词歌赋什么的,我没太学明白。”
“那正好。”陈睿放下水碗,目光诚恳,“我打算在镇上收些石头——就是石英石和长石,下梁村那边已经开始采了。收石头得有人安排人手搬运、过秤,还得记账算钱,活儿不重,就是得细心、靠谱。我想着,你是本地人,又识文断字,怕是再合适不过。”
阿虎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李老伯也愣住了,半晌才道:“小九……你是说,让阿虎跟着你做事?”
“是。”陈睿点头,“这不算在官府当差,就是帮我打理些杂事,每月给工钱十贯。若是做得好,往后还能加。”
十贯!阿虎的脸瞬间涨红了。他如今在镇上的杂货铺帮忙,每月才一贯,十贯的月钱那是老账房先生才有的待遇了。
“这……这月钱太高了。”李老伯连忙摆手,“阿虎这孩子没做过,怕是做不好……”
“老伯放心,上次咱们去看石头,阿虎哥画的地图,我就知道他是一个心细如发之人。”陈睿看向阿虎,“阿虎哥,你自己愿意吗?不用急着答应,想清楚了再说。”
阿虎攥紧了拳头,指节都发白了。
他想让爹娘过上好日子,可一直没找到机会。如今陈郎君递来的,不正是机会吗?
“我愿意!”他猛地抬头,声音带着些激动的颤抖,“郎君,我能做好!我会记账,会算数,也认得下梁村的人,保证不弄错一笔账,不亏了乡亲们的钱!”
李老伯看着儿子眼里的光,眼眶有些发热,抹了把脸道:“既然你愿意,那……那你就跟着陈郎君好好干,别偷懒,别耍滑,不能给你陈郎君丢人!”
“爹,我知道!”阿虎用力点头,腰杆挺得笔直。
陈睿看着这父子俩,心里踏实了不少:“那好,明日你就到我住的小院来,我让刘伯跟你说说收石头的规矩,再把账本弄好交给你。下梁村第一批石头,你得跟刘伯找人先弄回来,熟了就你自己上手。”
“哎!”阿虎响亮地应了一声,脸上是藏不住的欢喜。
从李老伯家出来时,夜色已深。
他脚步轻快——镇上的人事定妥了,接下来,该琢磨着怎么把那些石英石,变成透亮的玻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