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播撒希望(2 / 2)

“这两位是洛阳来的,种了一辈子粳稻,从泡种到收割,门清!”

李博拍着张老爹的肩,“去年苑里那几亩高产田,就是他们俩管的。”

张老爹咧开缺了牙的嘴笑:“郎君要试种?那可得听俺们的。这洛粳看着皮实,实则讲究得很,水多水少、肥厚肥薄,差一点都不成。”

王老爹打开布袋,倒出些褐色的稻种:“这是留种的,比秧苗好带,回去泡三天,催出芽再下田,成活率更高。不过俺们跟你去,手把手教,保准成。”

陈睿又惊又喜,忙作揖:“多谢老爹们肯屈就。”

“谢啥!”张老爹摆手,“好稻种就该往好地里撒。”

次日清晨,载着秧苗和稻种的牛车就到了河滩。

竹筐里的秧苗裹着泥,叶片上还挂着露珠,透着勃勃生机。

张老爹背着个布包,一到就往地上蹲,捏起把淤土搓了搓,又凑到鼻尖闻了闻:“这土比苑里的肥!就是多了些细沙,得先耙三遍,把沙粒沉到底下。”

“挖三道渠:主渠接水车,宽三尺;支渠分田块,宽一尺五;末渠通大河,深两尺,保准水流畅快,涝了能排,旱了能引。”

男人们扛着锄头开挖,铁锄撞在石子上“叮当”响,溅起的泥点落在脸上,谁也没工夫擦。

女人们围着王老爹学选秧苗,竹篮里的秧苗分了两堆,一堆根须发白,一堆带点褐黄。

“得要这种带‘白须’的,”王老爹捏着株秧苗根部,“根须发白,说明有活力,栽下去三天就能扎根;带褐黄的是老苗,长不旺。”

渠挖好时,日头已过晌午。

水车引着河水漫进滩地,水面刚好没过脚踝,像面镜子映着云影。张老爹指挥着架“秧马”——那是个像小凳的木架,底下安着滑板,人坐在上面,既能在泥里滑,又能省弯腰的力。“这物件省劲,”他示范着坐下,脚一蹬就滑出老远,“一天能插半亩,腰不酸。”

村民们看得新奇,纷纷学着用。

狗剩学得最快,坐在秧马上,手里的秧苗三株一束,指尖一捻就插进泥里,行距株距分得匀匀的,比王老爹插得还齐整。

陈睿也脱了鞋下地,刚踩进泥里就差点滑倒,泥浆溅了满脸,惹得众人笑。

他索性弯腰学插秧,指尖被泥水浸得发白,却越插越有劲,仿佛每插下一株,就离秋天的白米饭近了一步。

日头爬到头顶时,两亩地的秧苗已插完。绿油油的秧苗在水里站成整齐的队列,风一吹,叶片轻摇,像在跟这片新土地打招呼。

张老爹蹲在田埂上,用树枝在泥地上写着:“水浅一寸,肥匀三分,草除七遍,虫防五更。”

“记着,过三天要‘晒田’,”王老爹蹲在旁边补充,“把水排干,让太阳晒两天,根才能往深扎。晒完再引水,别没过秧心,不然容易倒伏。”他又从布包里掏出个纸包,里面是晒干的艾粉,“等秧苗长到一尺高,就把这粉撒在田里,防稻瘟病的,管用。”

陈睿把这些话记在本子上,字里行间都透着郑重。

留两位老爹在村里住下,铺了新的草席,又让厨下煮了鸡蛋,看着两位老爹吃下去才放心。

晚饭时,他扒着粟米饭,却总想着秋天的白米饭。

米粒饱满,蒸出来带着清香,不用就菜都觉得甜。

王老实的婆娘端来一碟腌萝卜,笑着说:“郎君还没尝着,就惦记上了?”

“那是自然。”陈睿夹了口菜,“等收了稻子,蒸几大锅白米饭,全村人都来尝,管够!”

他甚至盘算着,若两亩试成了,明年就把河滩几十亩地都种上。

第二天一早,他又去了河滩。经过一夜,秧苗都立稳了,叶片舒展,像无数小手迎着晨光。

有几株被风吹得歪了,他小心地扶起来,用泥把根须埋实。

“这关中的地,说不定真能长出好稻子。”

播撒的不仅仅是种子,还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