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朝廷为示恩典,特开恩科,广纳天下贤才。旨意一下,各地学子纷纷涌入京城,一时间,京中客栈爆满,茶楼酒肆间随处可见高谈阔论的文人墨客,处处洋溢着一种蓬勃的朝气与希望。
沈芷衣在宫中亦能感受到这股新鲜的气息。这日,她在女学授课后,特意向皇帝萧景玄进言:“陛下,恩科取士,乃国朝盛事,天下学子齐聚京师,朝气蓬勃。臣妾以为,可在女学中增设‘时政评议’一课,择选与科考、民生相关之议题,让宫女们亦能了解朝堂动向,开阔眼界,于她们日后行事或有裨益。”她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
萧景玄闻言,放下手中的朱笔,略一沉吟。他深知沈芷衣此举,意在提升女学地位,拓宽宫女视野,虽有些逾越常规,但其目的纯良,且所涉范围仅限于宫内女子,无伤大雅。他看向沈芷衣,见她目光清澈,神色坦然,便点了点头:“准你所奏。不过,所议内容需谨慎,不可妄议朝政,以了解、学习为主。”
“臣妾明白,谢陛下恩准。”沈芷衣恭敬行礼,心中暗喜。此举不仅能提升宫女能力,更能借此机会,将一些朝堂信息以教学的名义,更自然地传递给这些未来的眼线,并观察她们的反应与见解,甄选可造之材。
然而,恩科开考前夕,一股暗流却悄然涌动。这日深夜,顾影悄然求见,他一身夜行衣还带着室外的寒气,神色凝重地向沈芷衣呈上一封密信。“姑娘,我们在监察京中各方动向时,偶然截获了这封送往吏部侍郎王明远府上的密信。信中使用了一种江湖上流传的暗语,破译后,内容……涉及今科试题。”顾影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内容却石破天惊。
沈芷衣接过那封看似普通的信函,指尖触及纸张,感觉一阵冰凉。她迅速浏览破译后的内容,秀眉渐渐蹙紧。科举取士,乃国朝抡才大典,关乎国本与无数寒门学子的希望,若试题泄露,不仅寒了天下人的心,更会严重动摇朝廷的威信。此事牵涉吏部侍郎,位高权重,且其背后关系盘根错节,与几位皇亲国戚往来密切,绝非易与之辈。
“消息来源可靠吗?除了这封信,还有其他佐证吗?”沈芷衣沉声问道,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这或许是一个危机,但也可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送信之人十分狡猾,身手亦是不弱,我们的人跟到城南集市附近便跟丢了,仅成功截获此信。目前尚无其他直接证据。”顾影如实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沈芷衣沉吟不语,在灯下来回踱步。烛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她知道,仅凭一封来历不明、破译而成的密信,根本无法撼动一位正三品的实权大员。贸然揭发,打草惊蛇不说,还可能被反咬一口,扣上个“构陷大臣”的罪名,引火烧身。但若坐视不理,任由舞弊发生,她良心难安,也辜负了皇帝日渐增长的信任。
思虑再三,她停下脚步,目光变得坚定:“此事暂且压下,勿要对任何人提起,尤其是陛下那边,在证据确凿前,暂且隐瞒。”她必须掌握主动权。“顾统领,烦请你加派人手,一要严密监视王明远府邸以及所有与他过从甚密之人的动向,特别是恩科开考前后;二要留意京中学子聚集之地,是否有异常风声、抱怨,或是有何人显得过于成竹在胸。”
“是,属下明白。”顾影领命,身影悄无声息地退入黑暗之中。
沈芷衣独自留在室内,手中紧紧攥着那封密信。恩科,本是一片为国选才的祥和气象,此刻却因这一封密信,在她心中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她感到,一场新的风雨,即将来临。而这一次,她不仅要自保,更要主动出击,将这朝堂的蠹虫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