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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衡在肌理(2 / 2)

处暑的晨雾还未散尽,林羽已走进了依山傍水的古镇。青石板路被露水打湿,踩上去发出 “咯吱” 的轻响,像在诉说着陈年旧事。镇口的牌坊爬满了爬山虎,叶片的脉络在晨光里清晰可见,左右两侧的藤蔓长势均匀,像被巧手梳理过的绿发。

早市的吆喝声从巷尾传来,此起彼伏却不嘈杂,像被编排过的乐曲。卖菜的农妇把青菜码成整齐的小堆,每堆的棵数不多不少正好五棵,菜根上的泥土抖得干干净净,却又留着些许湿润,“这菜得带点土气才新鲜,” 她给顾客称菜时,秤杆总是抬得平平的,“多一钱我找你,少一钱我补你,绝不亏心。”

林羽蹲在菜摊前,看着农妇手指翻飞地捆扎青菜,麻绳缠绕的圈数始终是三圈,结打得松紧适度,既不会勒坏菜叶,也不会松散脱落。旁边卖鸡蛋的老汉用草绳把鸡蛋串成串,每串十个,蛋的大小均匀得像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这蛋得按大小分串,不然对不住掏同样钱的人。”

巷口的染坊飘出靛蓝的气息,穿青布衫的匠人正在晾晒染好的布匹。竹竿上的棉布颜色深浅一致,像被同一片天空浸染过,“这染缸得‘三浸三晾’,” 他用木杆翻动布匹的动作很匀,每块布在阳光下晒的时间分毫不差,“多浸一秒则深,少晾一刻则浅,差一丝就不是这个色。”

染坊的墙角堆着染好的布料,按颜色深浅排列得像道彩虹,每种颜色的布卷大小相同,码放的高度整齐如墙。学徒给顾客剪布时,尺子量得笔直,剪刀落下的角度始终与布边成直角,“剪歪一分,就短了顾客一寸,这亏不能让人家吃。”

正午的阳光晒得石板路发烫,铁匠铺的 “叮叮” 声从巷深处传来。赤膊的铁匠抡着铁锤锻打铁器,火星飞溅的弧度呈扇形展开,落在地上的范围刚好在预先画好的白圈内。“这锄头得淬火三次,” 他把烧红的铁坯浸入水中的时间不多不少正好十秒,“多一秒则脆,少一秒则软,得让它刚柔相济。”

铁匠铺的货架上,镰刀、斧头、锄头排列得整整齐齐,每件铁器的重量相差无几,刃口的锋利度经过仔细打磨,“不论是谁来买,都得是一样的成色,” 铁匠擦汗时,毛巾搭在肩上的位置始终在脖颈中央,“不能因为是熟人就多淬一次火,也不能因为生客就少敲一锤。”

林羽站在铺边看铁匠打铁,发现他挥锤的力度与节奏如同钟摆,每锤落下的位置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铁坯在他手下渐渐成形,弧度与角度都恰到好处。罗盘在他怀里微微发烫,铜针在 “离” 位轻轻颤动,指针映着火星的光,泛出温暖的色泽。

午后的茶馆里坐满了客人,穿长衫的掌柜给每个茶碗里续水,水流的弧线圆润饱满,每碗都添到七分满,“这茶得‘浅茶满酒’,” 他提着茶壶的手稳如磐石,“多一分则溢,少一分则亏,让每位客官都喝得舒坦。”

茶馆的八仙桌上,茶杯摆放的位置呈对称的菱形,无论客人身份高低,面前的茶点分量都一模一样。说书先生坐在中央的高台上,声音洪亮却不刺耳,故事的长短与精彩程度对每位听众都一视同仁,“不管是谁来听,都得说全了,不能因为有人打赏就多讲一段,也不能因为人少就草草收尾。”

傍晚的霞光给古镇镀上金红,酒坊的酒香漫过整条巷子。白胡子掌柜正用竹勺往酒坛里舀酒,酒液顺着勺沿流下的弧度优美,每坛酒的分量经过秤量,不多一两,不少一钱。“这酒得窖藏三年,” 他用泥封坛的动作很匀,泥封的厚度整齐如盖,“多藏一月则烈,少存一日则淡,得让它慢慢发酵才够味。”

酒坊的酒缸排列得像列队的士兵,每个缸上贴着标签,标明了酿造的日期和度数,字迹工整如印刷。买酒的顾客不论贫富,掌柜都笑脸相迎,递酒坛的动作轻重一致,“这酒喝的是滋味,不是排场,有钱没钱,都得让你喝上正经酒。”

林羽坐在酒坊的门槛上,看着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巷子里的孩子们在追逐嬉戏,手里的风车转得飞快,每个风车的叶片数量相同,转动的速度不相上下,没有哪个孩子因为玩具好看就跑得更快,也没有哪个因为玩具简陋就落在后面。

收摊的商贩们扛着货担往家走,脚步的频率不急不缓,担子的重量压得扁担微微弯曲,却都保持着平衡,不会因为货物贵贱就倾斜。石板路上的水洼里,倒映着渐次亮起的灯笼,每个灯影的大小相似,像撒在地上的星星,平等地照亮着每个人的归途。

夜深时,林羽在古镇的客栈歇脚。窗外的虫鸣与远处的酒坊声交织成温柔的夜曲,背包里的灵草种子与今天收集的染布碎屑、铁屑、酒曲混在一起,各自散发着独特的气息,却又和谐地交融,像这古镇里的人与物,各有各的性情,却共同遵循着某种无形的规则。

他翻开《太初规则》,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书页上,其中一页画着个简易的天平,两端分别放着 “取” 与 “予”,刻度精准得像用圆规画过。林羽突然懂得,所谓规则的公平,不在冰冷的条文里,而在市集的秤杆上、染坊的染缸里、铁匠的铁锤下、酒坊的酒坛中 —— 是青菜的棵数、布匹的尺寸、铁器的淬火、酒液的分量,是每个人在往来中守住的那点 “分寸”。

明天的太阳升起时,早市会再次热闹起来,染坊的布匹会继续晾晒,铁匠铺的铁锤会再次敲响,酒坊的酒香会漫过巷子。而这座古镇,会像千百年一样,在这些细微的平衡中,从容地迎来送往,用它最寻常的日子,诉说着最深刻的道理:天地的公平,从不在惊天动地的宣言里,而在一买一卖、一锤一凿、一染一晒的往来之间,如这古镇的流水,静静流淌,从未更改。

林羽合上眼,听着窗外的虫鸣渐渐稀疏,像在听一首关于平衡的古老歌谣,在梦乡里轻轻回荡。他知道,这古镇的故事,不过是天地规则的一个缩影,而他的旅途,就是在这些寻常景致中,读懂那藏在烟火气里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