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粘稠的血浆里艰难跋涉,无数刀光剑影和敌人临死前的惨叫声冲击着他的感官。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像一个偏执的淘金者,疯狂地在这些血腥碎片里搜寻着关于“天空”、“船只”、“月圆”的任何痕迹。
终于,在意识几乎要被同化成只知道杀戮的野兽之前,他找到了类似的片段——同样是关于丰收月,关于月圆之夜,关于远方天空那个需要部落主动避让的“人类龙舟”的告诫记忆,这来自于这名战士年轻时的一次巡逻任务。
信息得到了初步的交叉印证!
牧星像触电一样再次切断了灵魂丝线,整个人虚脱般地向后倒去,背脊重重撞在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无数细小的刀刃割过,剧痛和混乱交织在一起。
那两名狗头人俘虏,在灵魂被反复探查、部分本源被强行剥离后,终于彻底失去了生机,眼神黯淡下去。
而牧星,在强行“消化”了这两次危险操作所带来的、尽管极力控制却依旧不可避免的灵魂能量补充后,他身上的气息,终于彻底稳固在了三阶巅峰。灵魂能量的雄浑程度,远远超过了普通的三阶。
但这份“好处”,带来的只有满嘴的苦涩。
他眼中的血红色光芒几乎凝结成了实质,看东西都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滤镜。脑子里塞满了不属于自己的嘶吼、诅咒和战斗本能,和他自身的混乱记忆碎片纠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灵魂深处那嗜血、狂躁、易怒、混乱的负面状态,像是被烙铁烙过一样,又加深了一层。灵魂反噬,毫无疑问地持续加重了,正从中度向着重度不可逆转地滑落。他现在必须花费比之前多几倍的心力,才能勉强维持住表面上的冷静,每一次情绪的波动都像在悬崖边上行走。
而他付出这一切惨痛代价,所换来的、唯一确定的、有价值的信息,仅仅是:
每年,在被称为“丰收月”的那个月份,月圆之夜前后,来自离城(被认为是祖龙城的附属城)的人族贸易船,会准时出现在碎脊山脉方向的某片天空。
没有具体的日期,没有精确的坐标,不知道船上的人员配置,更不知道如何登船。
只有一个模糊的时间段,和一个大概的方位。
这就是他冒着彻底疯魔的风险,从两名狗头人三阶巅峰灵魂里,所能压榨出来的、关于人族社会的全部信息。
希望依然渺茫,前方的路依然被迷雾笼罩。但至少,他有了一个明确的时间点可以去等待,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可以去追寻。这枚用灵魂污染加剧换来的、苦涩无比的“果实”,成了他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异世界,挣扎求生、寻找救赎之路的,唯一且脆弱的坐标。
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闭上双眼,强迫自己进入冥想状态,开始与体内那愈发汹涌的反噬狂潮,进行新一轮的、不知胜负的拉锯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支撑着他:一定要撑到丰收月,一定要撑到月圆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