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年轻的勤务兵立刻站起身,军姿站得笔直,连衣领的褶皱都绷得一丝不苟。
“小李啊,麻烦你在这儿看着。”楚晚月笑得眉眼弯弯,眼角挤出几道细纹,“我和你大哥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好的,大娘放心!”小李挺直腰板应道。
陆建国拎着包袱走在前面,穿过医院长长的走廊时,遇到几个护士正在换药车。
他下意识侧了侧身,生怕蹭到那些叮当作响的玻璃药瓶。
走出医院后门,拐进一条青石板铺就的窄巷。
陆建国的解放鞋踩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惊起了墙头晒太阳的几只麻雀。
“就是这儿。”陆建国在一扇斑驳的红漆木门前停下。
他推开门,院子里晾晒的床单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空气中飘着肥皂和饭菜混合的气味。
“娘,这里住了五户人家。”陆建国领着楚晚月穿过晾衣绳,指着最角落的一间小屋,“咱们租的是最边上那家。”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了,门口的石阶上,不知何时坐了三个小娃娃。
最大的女孩约莫七八岁,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羊角辫,正用木棍在地上画格子;
中间的小男孩流着鼻涕,专心致志地玩着一个缺了腿的铁皮青蛙;
最小的那个不过三四岁,看见生人立刻躲到了姐姐身后。
“你屋里炖着鸡汤呢,他们这是闻着味了。”楚晚月了然地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
“是哦,咱们赶紧进去吧。”陆建国快步上前,铜钥匙在锁眼里转了两圈。
屋门打开的瞬间,浓郁的鸡汤香味像有了实体般冲出院落,几个孩子不约而同地吸了吸鼻子。
楚晚月紧随其后进了屋,反手关上门时,余光瞥见那个大点的女孩正踮着脚往这边张望。
木门合上的瞬间,她听见外面传来稚嫩的童音:“姐!好香啊!”
屋内陈设简单却整洁:一张木板床,一个小煤炉,炉上的陶罐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建国,你看看炖好了吗。”楚晚月疲惫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陆建国小心翼翼地掀开陶罐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顿时在狭小的房间里炸开,炖得金黄的鸡汤表面浮着一层透亮的油花。
“肉都炖脱骨了,好了。”他用木勺轻轻一拨,鸡肉立刻散成丝状。
“我放了您给的人参片。”
楚晚月将军大衣平整地铺在床上,脱下的布鞋整齐地摆在床下。
“你先垫垫肚子,”她边说边躺下,“再用那个蓝边搪瓷盆盛些汤,去给建设喂点。”
她指了指洗得发亮的搪瓷盆,“别忘了给小李也装几块肉,这些天多亏这孩子跑前跑后的。”
海风从窗户缝隙钻进来,带着咸腥的气息。
陆建国这才注意到母亲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他连忙倒了碗热水放在床头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