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日,晨雾弥漫,潮湿的寒意能钻透骨髓。新兵连的作息已成铁律,天未亮,急促的哨声便刺破黎明,王石安和七班的战友们如同条件反射般弹起,在一片黑暗中精准地整理内务、打背包、冲向操场。那种最初的慌乱与混沌已渐渐被一种疲惫却有序的节奏取代。
战术训练场不再是平坦的操场,而是专门开辟的、泥泞不堪的低桩铁丝网障碍场。
“低姿匍匐——前进!”郑班长的口令像砸在地上的冰雹,冷硬无情。
王石安卧倒在冰冷的泥浆里,污泥瞬间浸透了作训服前襟。眼前是离地仅几十厘米高、带着倒刺的铁丝网,身后是班长锐利的目光和战友的喘息。他必须用肘部和膝部的力量,使身体紧贴地面,像蛇一样艰难前行。
泥土、碎石、甚至还有不知名的尖锐枯枝,摩擦着他的肘部和膝盖,每一次前进都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冰冷的泥水灌进袖口、领口,呼吸间全是土腥味。铁丝网上的倒刺时常钩住衣服,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有人动作稍高,背上立刻传来铁丝网刮过的触感,虽不致命,却足以让人心惊胆战。训练结束后,每个人的肘部和膝盖都磨破了皮,渗着血丝,混合着泥污,火辣辣地疼。军医简单消毒后,第二天结痂,又会在下一次匍匐中再次磨破。这些伤痕,成了新兵们口中苦涩却带着一丝自豪的“战术勋章”。
“预备用——枪!”
“杀!”
训练场上,杀声震天。王石安手握训练木枪,按照口令猛地向前突刺,动作迅猛,目光紧盯前方假想敌。
刺杀训练不仅是技术的磨练,更是胆气和血性的淬炼。最初,许多新兵,包括王石安,喊“杀”声时总带着些犹豫和羞涩,突刺的动作也软绵无力。
“没吃饭吗?声音大点!刺出去要狠!想象对面就是敌人!”郑班长怒吼着,逐个纠正动作,“突、刺、架、搏、踢!要狠!要稳!”
一遍遍的练习,手臂酸麻,虎口发红。但渐渐地,那“杀”声变得整齐划一,充满了原始的爆发力;突刺的动作也变得凌厉果断,带起了风声。王石安感到,每一次全力刺出和怒吼,都仿佛将胸腔里积压的疲惫、思乡、甚至一丝恐惧,狠狠地宣泄出去。这种最原始的近战格斗训练,正在以一种野蛮的方式,将“有我无敌”的信念砸进他们的骨髓里。
最考验意志的,是第一次长途负重拉练。
凌晨出发,背负近二十公斤的背包、武器、水壶挎包,在丘陵山地间徒步行军六十里。道路崎岖,时而要攀登陡坡,时而要涉过冰冷的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