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蝉阅毕,驻足冷笑,原地静待。
复活了?
什么道则能改知客蛊信息,陈根生已逆天至此?
他静待许久,僵住了。
非是不动,实是动不了。
雪仍飘洒。
未几,漫天雪絮竟于半空凝塑,渐成一具道躯。
李蝉眼珠循迹望去。
那人自雪团中渐次成形,上身赤袒,未着寸缕。
他落于地上,足底积雪便悄然消融,露出冻实的黑土,寒气化去时不见水汽升腾,只显冻土本貌。
肌肤清透似古玉,无孔无血,亦非尸傀之惨白,反泛着浸了晨露般的莹光,温润有泽。
其躯体理走向、筋骨轮廓,看起来非凡俗武夫那般蛮肉,反倒肖似诗礼世家未沾尘劳的公子哥。
而那张脸,却不是陈生模样,眉眼间只有几分昔日的影子。
他伸出手,将知客蛊凑到眼前,端详了片刻,而后随手揣进了自己体内。
“好师兄,等你太久了,知客蛊我收了。”
李蝉忽觉周身桎梏尽去,终能动弹。
他缓缓抬手,拂去肩头积落的寒雪,沉声问道。
“你已元婴?”
“未曾。”
陈根生摇了摇头,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
“若要再叩道则,凝炼元婴,怕是又要耗费数十载光阴,太过繁琐。”
李蝉好奇道。
“那你方才那手段,是何道则?竟能令我动弹不得。”
陈根生笑笑,眉眼间自在疏朗。
“我体道则已然大成,方才具现时一时未能收束,威迫力过盛,你这假婴自然动弹不得。”
李蝉面色凝重,眉头蹙紧,眼中不见兄弟重逢的热络,只是急切说道。
“我日后行事何以自处?根生,你如今这般反倒不如死了痛快干净!”
话音落定,四野唯余风雪呜咽。
陈根生神色剧变。
“什么话?我身陨化境,徒弟为我守关,落得断腿残躯,奔波劳碌,几近殒命!”
“此番道躯大成何曾碍你半分分毫?我不窃不掠不算计,更未滥杀无辜,修得今日这身道行,你当我来得容易?”
此言既出,李蝉气得险些发笑,痛骂道。
“你与畜生无别!我竟还为你备了酒,还我知客蛊来!”
陈根生闻言,轻轻一叹,取出知客蛊瞥了李蝉一眼,便温声道。
“拿去吧拿去吧。”
说罢,将蛊塞到他手中。
李蝉接过那片蝉翼,只是这般一来一回,那股子失而复得的欢喜,却淡得快要寻不见了。
“你当真以为我稀罕这劳什子?如今我势单力薄,李稳又不肯随我,我需借这知客蛊,寻访诸多神通宝物,不然家底太薄,结成元婴后何以立足?”
就在这交谈之中,一声雷鸣般暴喝,自空中之上炸响。
“畜生东西!”
二人齐齐抬头。
只见陈大口的魁梧身影如陨星般自云层坠落,周身气劲翻涌,将漫天飞雪都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他那张憨厚的巨脸上,一双牛眼瞪得血红,仅存的右臂肌肉青筋虬结,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一拳,挟目标明确,直指雪地里那个赤着上身的陈根生!
若是砸实了,这官道怕是都要化为齑粉。
然而陈大口在离地尚有百丈之处,整个人就那么突兀地悬停在了半空。
他喉间闷哼,浑身气力骤散,悬于半空的他,那身引以为傲的横练筋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萎缩,肌理间的坚凝之气顷刻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