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抬起头颅!
寒酸面上恐意渐消,转而莫名涌起难散的恨意。
这一份恨意纯粹又汹涌,让他的瘦弱身体弓起,像极了一头要择人而噬的猛兽。
“他是我海岬村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陈氏一族,原是凡俗望族,本想借着族中秘法踏入仙途,却不想招来此獠!”
“他为了夺我陈氏秘传的炼体之法,竟设下毒计,屠我全族上下百余口!”
“那一日,血流成河,祖宅化为焦土!我因在外,才侥幸逃过一劫!”
说到此处,陈生再也抑制不住,两行血泪自眼角滚落,声音里带着泣血般的悲怆。
“仙子,你可知我为何要叫陈生?”
他伸手指着自己。
“我就是要记住!记住那人的名字!我此生此世,就是为了杀他而活!”
“我加入这九死一生的金丹道仙游,也是为了寻得一丝机缘,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将那畜生碎尸万段,告慰我族人在天之灵!”
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旁人信不信不知道,仙子必信。
那股子恨意对着她,绝望滔天,做不了假。
风莹莹立在原处,溯灵瞳中见陈生周身怨气恨意冲天。
凡俗气证其出身凡俗。
怨与恨为其血海深仇之由。
相似之名亦成他铭记仇恨。
卧薪尝胆的刻骨烙印。
风莹莹在心中轻轻一叹。
叫陈生的可怜人,怕是还不知道,他此生唯一的执念,已经永远不可能实现了。
“你的仇,报不了了。”
陈生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骤然一僵。
“啊?”
风莹莹的语气恢复了原先的清冷。
“那个叫陈根生的外海刑裁官,作恶多端,杀业缠身,已被我无极浩渺宫的宴游师叔出手诛杀。”
“他被紫金神雷击中,形神俱灭。”
“不可能存活。”
什么?
死了。
陈根生死了?
被无极浩渺宫的大能,用紫金神雷,打得形神俱灭。
他此生唯一的执念,他卧薪尝胆、忍辱偷生的唯一目标,就这么没了?
陈生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像一滩烂泥。
他趴在石板上,额头抵着地面,瘦削的肩膀剧烈颤抖着。
“报不了了…报不了……”
“为什么……”
那声音初时还很微弱,充满了迷茫。
“你为何要告诉我?”
转瞬之间,迷茫便被歇斯底里的咆哮取代,他耗尽周身气力,对着风莹莹大喊大叫。
“你为何要告诉我!!”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让周遭的修士都吓了一跳,纷纷侧目望来,对着瘫在地上的陈生指指点点。
“这人脑残?”
“敢对无极浩渺宫的仙子吼叫,不要命了?”
“嘘,小声点,刚才我也靠近听说了,这人身负血海深仇,他那仇家说是死了。”
“哦?那他这辈子不是白活了?唯一的念想都没了。”
周遭议论,宛若群蝇嗡鸣,钻入陈生耳中。
他伏于地纹丝不动,竟似一具被抽尽精气神的空壳。
恨意非假,而此般悲痛欲绝之态,自然也绝非作伪。
风莹莹心间略起悔意,当下便编造谎言,将其以神识渡入陈生脑中。
“陈根生未死,你随我来,我与你细说此金丹道仙游的些许门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