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冲进监护室时,鞋底带的水在瓷砖上“啪嗒”一滑,病历夹直接被震落在地。
他顾不上捡,三步并作两步扑到床前——监护仪刚响起急促警报,秦翊的指尖正微微颤动。
记忆溯流而上,回到风暴未歇的南洋c区。
三小时前,南洋c区的雷雨还没停。
直升机在云层里颠得像要散架,无线电断断续续传来一句:“猎鹰一号已登机,目标生命体征稳定。”
驾驶舱里,医疗兵盯着屏幕嘀咕:“脑压还在晃,但人活着,算稳了。”
林骁靠在角落,右肩渗着血,作训服湿透也没换——他刚扑过毒剂罐,弹片划的口子到现在还火辣辣的。
没人知道是他冲上去堵的阀门,直到后来在废墟里捡到半截烧焦的臂章。
现在,他们都到了。
阿龙是随队心理顾问,也是秦翊的创伤干预专员。
他手里那份病历,记录着从南洋撤离以来每小时一次的神经反应评估。
此刻他蹲下身,迅速将掉落的资料塞回夹中,同时按下床头呼叫铃静音键:这不是危象,而是意识波动。
小豆正攥着秦翊包纱布的手,抬头看见阿龙,赶紧抹了把脸:“刚睡着,别吵。”
地上那张照片是南洋带回来的:十几个孩子围篝火,穿灰布衫的小丫头踮着脚,拿炭条画秦翊的背影,歪歪扭扭,还挺像。
“右耳听不到了。”小豆声音轻得快听不见,手指蹭了蹭他左耳渗血的纱布,“脑干有点出血……但他刚才写了‘安’字,摩斯码,三短一长。”
话音刚落,监护仪“滴”两声,急了。
秦翊的手突然动了,在阿龙手背上划出短、短、长。
“家?”阿龙嗓子发紧,“他在问……家?”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节奏分明的脚步声——军靴踩过走廊积水,一声比一声近。
门禁绿灯一闪,指纹认证通过。林骁摘下湿手套,才推开房门。
他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关掉震动模式的战术手表,避免干扰医疗设备。
“老秦!”他站在床尾,没贸然触碰,只低吼出声,“幽鳞会的日志封了,茧心那孙子写了三十页忏悔书,全是据点坐标!”
秦翊睫毛抖了抖,左手抬了抬,指尖朝林骁方向轻点。
阿龙立刻会意:“你想确认细节?用摩斯回应。”
短、长、短——是。
林骁懂了,从战术背包取出加密平板,连上病房投影。
画面里,蓝布衫少年死死捏着誓词纸,最后松手,碎纸像雪一样落进土坑。
“提审那天,他看了二十遍这个视频。”林骁咬牙,“他说,‘我也有过这样的眼睛。’”
阿龙从包里抽出个硬壳本,《归来录》三个字是孩子们用蜡笔乱涂的。
“今早收到一封信。”他翻开,一片干山桃花飘出来,“那个总梦见自己开枪的孩子写的。”
小豆凑过来念:“‘我梦见举枪,倒下的却是小时候的我。他哭着说,我不想杀人。’”她鼻子一酸,“昨天直播,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作业本问:‘叔叔,我能给哥哥画朵花吗?’”
监护仪的“滴”声慢了下来。
这时,走廊广播突然响起:“全体注意,即将接入紧急公共通告,请勿操作终端设备。”
几秒后,走廊尽头的老电视“滋啦”一声自动开了,雪花闪了几下,苏岩的声音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