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他说完“灯不能灭”，小豆就记住了这个时间——六点十七分，天还没亮，心跳还在。
监护仪的绿光一闪一闪，手机准时响了。
“秦翊！”陈铮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出来，带着电流杂音。
她手一抖，正要给他调枕头的动作停在半空。
屏幕突然狂闪，警报线乱跳，像被抽了一鞭子。
病床上那只缠着纱布的手，慢慢抬起来一寸，又重重落下——咚、咚、咚。
消毒水呛得人脑仁疼，小豆后脖子一凉。
这节奏她太熟了。
新兵连时秦翊拿木棍敲弹药箱教的：“三短最干脆，战场上听不清长的。”现在这三下，就是归队暗号。
“秦队长？”她扑过去，手指碰到他手背——比昨晚烫多了。
病历上写着“深度昏迷”，可她抓起平板回放录音：那一声“秦翊！”刚落，波形图上猛地蹦出三个尖峰，和敲击声对得严丝合缝。
“他是用骨头在听！”话一出口，体温枪啪嗒掉地。
护士站托盘哐当响，医生拎着脑电仪冲进来时，她还死攥着他手腕——脉搏跳得太猛，震得她手发麻。
“皮层活跃度78%。”医生推了推眼镜，绿色波纹正从一团乱麻变成清晰脉络，“听觉和体感区烧得厉害，整个神经网像是……在重新接线。”
他镊子轻敲床头柜，秦翊睫毛一颤，食指在床单上微微动了下。
“他能听见震动。”小豆嗓子发紧，想起昨夜他说“第七个音符错了”时，整个IcU的仪器都在共振。
医生没吭声，把听诊器按在他胸口——心跳顺着金属传到掌心，震得指头发麻。
门一开，冷风卷着露水味灌进来。
阿龙之子抱着黑皮本，军大衣兜里露出半截频谱图。
“苏岩舰长三点发来的，各地守陵点最新情况。”他摊开本子，看了眼秦翊的脸，喉结滚了滚，“我念，您听着。”
第一页翻过：“滇西，五十个退休老师开始带孩子认碑文。”他敲了敲桌子，两轻一重——是他们约好的“等回复”暗号。
床单轻轻一震，像蝴蝶扇了下翅膀。
阿龙之子低头一看，秦翊的手掌贴着布面缓缓划出一道Z形褶子。
“Z，对。”他笑了，眼角还挂着晨露，“东海渔村，二十个渔民自发巡陵，说‘打渔看岛，守碑看家’。”
这次震动更清楚，手指拖出半道弧线，停在Z末尾。
阿龙之子笔尖一顿：“但……山南陵园要改商业楼。”
空气一下子冻住。
秦翊左手猛地攥紧，指甲刮过床垫，像刀划玻璃。
阿龙之子后颈汗毛立起，一把掏出对讲机：“林骁，启动‘清明盾’。”
“人在门口了，液压钳都带来了。”林骁喘着粗气，“要坐标！”
他手指悬在秦翊手背上，感觉皮肤下的震动突然密集起来。
笔尖在纸上飞跑：“东偏北十三米，排水沟盖板松；两点方向，保安换岗七分半空档。”
“收到！”林骁乐了，“老秦还是专挑软肋捅。”
对讲机里传来碎玻璃声和咳嗽——催泪弹炸了。
林骁踩着脚手架跳下来，手电光扫过举棍的保安：“拆不动知道为啥吗？”他扯见的那些人。”
同一时间，公海浪拍船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