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浸了水的棉絮,裹着主干道上的路障往下沉。
小豆推着轮椅转过最后一道警戒线时,秦翊的钢制右臂突然发出金属摩擦声——
昨夜高烧引发的神经痉挛又犯了,机械指节不受控制地抽搐,在轮椅扶手上刮出几道白痕。
“地下指挥室到了。”小豆俯身在他耳边说,推轮椅的手微微发颤。
她能感觉到他后背绷得像块冷铁,作战服下的肌肉随着每一次抽搐紧绷又松开。
监控屏的蓝光在秦翊脸上割出冷硬的棱角。
他盯着钟楼废墟的热成像图,左眼仅存的光感里浮动着暗红光斑。
“关空调。”
“秦队?”操作台前的沈砚抬头,手指悬在空调开关上。
“风向变了。”秦翊闭目,喉结滚动。
钢制指尖的抽搐停了一瞬,又更剧烈地抖起来。
他能听见风穿过通风管道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震颤,像某种生物在呼吸。
“东侧穹顶……有枪管在呼吸。”
沈砚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迅速调取气流传感器数据,屏幕上的曲线突然跳出一道尖峰——东侧穹顶外的气流层出现微幅湍流,像被一根细管戳破的肥皂泡。
“是狙击枪管!”他的指尖重重叩在屏幕上,“至少三根,位置……”
“不是一个人。”秦翊打断他,左眼皮微微颤动。
三年前边境剿毒时,他曾在雨林里见过这种手法:七名狙击手呈品字形潜伏,枪管随呼吸起伏调整角度,连热成像都只能捕捉到模糊的光斑。
“是‘影鸦’的传承。”
无线电突然炸响林骁的闷哼。
“下水道b3区,发现诡雷。”他的声音混着滴水声,“三处串联观礼台承重柱,引信和远程信号锁死。”
秦翊的手指攥紧轮椅扶手,机械关节发出脆响。“拆。”
“明白。”林骁的应答简洁得像颗子弹。
监控画面里,他正趴在污水横流的管道里,战术手电的光扫过诡雷外壳——是美制18A2的改进型,压力感应装置闪着幽蓝的光。
当他的工具触到引信的瞬间,红灯突然开始闪烁。
林骁的呼吸顿住,额角的汗砸在泥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压力感应触发了。”他的声音平稳得可怕,从战术包摸出老式火药延时装置,“改用反向引爆,炸塌半层地下室阻断通路。”
“不行!”操作台前的技术员猛地站起,“地下室结构报告显示——”
“炸。”秦翊的声音压过所有人。
他能想象林骁此刻的表情:眉峰下压,眼底燃着淬过冰的火。
那是当年边境雷场里,他抱着二十公斤炸药往雷窝钻时的眼神。
爆炸声传来时,监控画面剧烈抖动。
林骁的通讯器里传来砖石坍塌的闷响,混着他低哑的咳嗽:“通路断了,诡雷……暂时可控。”
“好样的。”秦翊低声说,喉间泛起腥甜。
他摸出战术水壶抿了口,冷水刺得后槽牙发酸。
另一边,训练场的橡胶地面被晒得发烫。
阿龙之子攥着旗角反复练习展旗动作,白色手套的掌心洇出暗红——他早把小豆给的纱布手套扔了,说“手疼才能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