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展厅的照明突然全部亮起。
烈士遗物区的聚光灯同时打在二十三个展柜上,陈铮的匕首、许念慈的记者证、小川的军号......每一件都镀着暖黄的光,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手擦亮。
监控室的警报声在头顶炸响,可老雷遗孤藏在配电房里,正盯着屏幕上的电力数据——主电源没启动,备用电源没切换,所有电流都像凭空从展柜里涌出来的。
艾伦的镜头晃了晃。
他的助理凑过来耳语,他却挥手推开,强撑着笑:这只是巧合。
秦翊摘下右眼的纱布。
空洞的眼窝里结着淡粉的疤,像朵开败的花。
他直视摄像机,声音比海风里的军号更清亮:你拍不到这里流过的风雪,听不见那天海浪里的哭喊。
但我知道——他将左手的血抹在展板照片上,陈铮的笑脸被血珠晕开,因为我活着走出来了。
他叫陈铮。
旗不能倒。
直播信号地一声断了。全网黑屏十七秒。
十七秒后,短视频平台的评论区炸成了海。我叫林小夏,我记得陈铮!一个穿蓝白校服的女孩举着黑板报照片出现在镜头前,我们班黑板报上有他的名字!我是王老五,退役工兵,三年前给秦队开过船!渔船老大的糙脸挤在镜头里,那天灯塔的光,老子亲手点的!
沈砚在指挥中心盯着资金链图谱,指尖在南洋基金会的标识上敲了两下。
他抓起对讲机:反制组,启动跨境追踪。屏幕上的资金流向突然扭曲,像被扔进石子的湖面。
秦翊倚着展柜缓缓坐下。
机械腿的温度透过裤料灼着大腿,他却觉得冷,冷得像三年前在海里游了整夜。
远处传来孩童的声音,脆生生的:陈铮,男,二十三岁,牺牲于......
我不记得了......他低语,右手抚过展板上的血痕,可得有人记得。
檐角的铜铃突然轻响。
那声音像陈铮在战壕里哼的跑调歌,像许念慈焚蜡烛时的噼啪声,像千万个声音叠在一起,轻轻应和:我们记得。
晨雾漫进博物馆大门时,秦翊拄起拐杖。
他摸出兜里妹妹的蜡笔画,向日葵的花瓣被体温焐得发软。
玻璃幕墙外,学生们的标语被风吹得翻涌,求真还是跪真?几个字擦过他的影子。
南境边境村道的晨雾,该起了。他对着空气笑了笑,转身走向出口。
门廊下的台阶被露水浸得发亮,他的机械靴踩上去,在青石板上留下极浅的印记——像某种暗号,又像一粒种子,正等着被风带到千里外的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