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翊拒绝麻醉。周医生盯着他,眉头拧成疙瘩。
手术灯亮得刺眼。探针深入创口,刮擦骨面,剧痛如电流炸开全身。
可就在这一刻,他主动诱发“羁绊回响”。
不是失控,而是掌控——多年生死边缘练出的神经代偿机制。
他闭眼,脑中浮现爆破手林骁的脸:“别慌,先断绿线。”指尖仿佛触到雷管电阻的微妙变化。
重机枪手海老三的呼吸节奏缓缓压下心率:“吸——二、三、四;呼——二、三、四……”
前任队长陈铮的逻辑链条高速运转:“如果我是‘烛火’,下一步会……”
当最后一块钢刺被镊子夹出,发出清脆“叮”声时,秦翊突然抓住周医生手腕,力气大得让对方一抖。
“别封镇痛泵。”他喘着气,额汗滚落,浸湿床单,“我要清醒着……听他们的声音。”
几乎同时,楚瑶按下执行键。
干扰程序启动。
数百段、数千段老兵录音涌入敌方频道——
西北口音的报数:“一!二!三!”,字字如钉;
演习战吼震得麦克风失真;
任务间隙的鼾声均匀踏实;
还有醉酒后走调的军歌,破音却豪迈……
这些声音在地下管网中碰撞、叠加,汇成一片无法解析的“声之屏障”。
监控屏上,敌方声控雷的红灯一个个闪烁,熄灭,最终归于沉寂。
凌晨三点。
手术结束。秦翊拒坐轮椅,拄着金属拐杖,在护士搀扶下走出走廊。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拐杖“咚、咚”叩地,与心跳同频。
他没回病房,直上天台。
黎明前最黑的时刻,寒风猎猎。
病号服鼓起,像一面不肯倒下的战旗。
远处地铁枢纽灯火通明,宛如被围困的堡垒。
小雨无声走近,塞给他一张折痕累累的纸。
是老张手绘的调度室结构图,边缘泛黄,掌心的湿气几乎渗进纸纤维。
角落一行铅笔小字,笔迹颤抖:
“开关在钟后,钟停在八点零七分——那是地铁通车第一天的时间。”
秦翊凝视良久,忽然记起陈铮喝醉那晚,搭着他肩膀笑:“我们那代人啊,简单,纯粹,连心跳都像是踩着准点的节拍。”
八点零七分……踩着点的心跳……
他缓缓举起右手,三指并拢,斜切空中。
“重新接通。”
就在此时,地下深处,因干扰程序引发的电力波动,意外传导至一条废弃继电器。
电流轻震,唤醒沉睡三十年的机械。
锈蚀齿轮缓缓咬合,发出一声极轻的——
**咔嗒**。
正好,停在八点零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