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一门之隔。
门内,温颜辗转反侧,心乱如麻,泪水浸湿了枕衾,恐惧与深爱撕扯着她,难以入眠。
门外,文子端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如同被遗弃的困兽,在弥漫着无尽痛苦和绝望的夜色中,默默陪伴,寸步不离,直至天际泛白。
清冷的月光平等地洒落在两人身上,却照不亮彼此心中那片冰冷的迷茫与哀伤。
接连几日,温颜都将自己关在宫中,称病不出,谢绝了一切访客,尤其是三皇子文子端一次次递来的请见帖子,都被她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她像是一只受惊的雀鸟,将自己缩回看似安全的壳里,试图理清纷乱的思绪,却只是徒劳。
食欲不振,夜不能寐,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往日灵动的眼眸也失去了神采,常常对着窗外一坐便是半日,眼神空茫。
这日午后,凌不疑背着伤来了。他的伤势恢复得极快,已能正常行走,只是动作间仍能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他挥退宫人,走进内殿,看到妹妹独自坐在窗边软榻上,抱着双膝,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庭院里凋零的秋枝出神,侧影单薄而落寞。
凌不疑心中微刺,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温颜回过神,见到是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阿兄,你怎么来了?伤还没好利索,该好好休息。”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和虚弱。
凌不疑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红肿未消的眼皮和眼底清晰的青黑,直接问道:“还在躲着他?”
温颜身体一僵,下意识想否认,但在兄长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最终还是颓然地点了点头,眼圈又不受控制地泛红。
她低下头,声音哽咽:“阿兄……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一想到那天……我……”
她说不下去,那种冰冷的恐惧和无力的感觉再次攫住了她。
凌不疑沉默了片刻,抬手,有些笨拙却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顶,就像她小时候受了委屈那样。
“阿颜,”他的声音比平日温和许多,“看着阿兄。”
温颜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那日之事,于我而言,是必须付出的代价。我动了手,受了罚,此事便算了结。那些疼痛早已过去,你不必一直为此耿耿于怀,更不必因此困住自己。”
他顿了顿,目光深沉,“至于三皇子……他的身份,注定了他行事有许多不得已。坐在那个位置上,有时示众的公平比暗里的偏袒更重要。他若一味回护,反而会引来更多非议,于程家、于凌家,都并非好事。”
他并非为文子端开脱,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阿兄知道,你心里怕。”凌不疑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怕那深宫重重,怕那权力倾轧,怕日后还有更多身不由己和无可奈何,怕你这份心意,最终会被消磨得面目全非。”
他的话,字字句句都敲在温颜的心坎上,让她无所遁形。她咬着唇,泪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