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一直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捋着颌下长须。
他赞同李云龙的整体方略,诱敌深入,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这是上策。
但作为久经宦海的老臣,他想得更远,也更周全。
此时,他上前一步,脸上带着一丝藏不住的忧虑,对李云龙说道。
“大帅……此计虽妙,但引蛇出洞,蛇总是要经过自家院门的。”
“万一……万一那完颜宗弼不上当,或者分兵直扑汴京,以京城目前的防务,能否守得住?”
“这汴京可是国之根本,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李纲的话音一落,书房内好不容易升腾起的热血仿佛被浇上了一盆冷水,气氛瞬间又凝重了几分。
他的担忧是所有人心头的一根刺,汴京,这座繁华了百年的帝都,也是大宋最脆弱的软肋。
未等李云龙开口,须发皆白的宗泽却向前踏出一步,苍老但洪亮的声音在书房中回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陛下放心。”
他先是对李云龙一拱手,随即转向李纲,沉声道。
“大家的顾虑,老夫早已思量周全。”
“如今的汴京城,已非昔日可比,说是一座铜墙铁壁也不为过。”
“城墙皆以新法加固,外包巨石,内填夯土;护城河拓宽了三丈有余,引活水入内,深不见底;城上箭楼、炮台星罗棋布,日夜皆有兵士轮值。”
“金人若是识相,绕道而行便罢,若真敢兵临城下,老夫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老将军说话间,一股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他走到地图旁,枯瘦的手指点在汴京城的图样上,虽是纸上谈兵,却仿佛能看到城墙上下的刀光剑影。
“不仅如此,臣已将将作监陈规新研制的‘飞天雷’,秘密部署于各处城门要隘及马面之上。”
宗泽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神秘的兴奋。
“此物外看不过是寻常陶罐,内里却大有乾坤。”
“一旦金人蚁附攻城,守军只需点燃引线抛下,百十个齐发,莫说血肉之躯,就是攻城锤、云梯车,也得给它炸成一地碎木!”
“到时候,那才叫真正的‘有去无回’!”
他粗略地讲述了“飞天雷”的部署方案,如何与滚木礌石、神臂弓弩相互配合,形成远、中、近三层立体火网,在关键时刻给敌人造成最大的杀伤。
李云龙一直静静地听着,听到“飞天雷”时,眼中精光一闪。
他伸手拿起桌案上一个用来压地图的铜镇纸,在手中掂了掂,仿佛在估量那小小陶罐的份量。
“好一个‘飞天雷’,陈规这小子,没白费朕给他的那些钱粮。”
他满意地点点头,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这玩意儿好啊,不跟蛮子比力气,专攻他个出其不意。”
“这就是四两拨千斤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