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茶杯,平静地吹了吹浮叶,脑海中却响起了李云龙那震耳欲聋的咆哮:“比你坐在太学里空谈误国,要有用得多!”
他放下茶杯,看着昔日的同窗,语气淡然却坚定:“钱兄,诸位。”
“当此国难之际,是坐在书斋里写一篇锦绣文章,能劝退金人一兵一卒?”
“还是让一个乡野村夫听完故事,愿意拿起锄头保卫家园,对国家更有用?”
“我做的这些,或许粗鄙,或许有伤风化。”
“但若是能唤醒一丝民心,凝聚一分力量,让大宋多一分血性,那么,”陈东站起身,对着几人深深一揖,“所有的嘲讽,陈某一人担之。”
“毕竟,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留下那几位儒生面面相觑,脸色阵青阵白。
而另一边,秦桧的府邸内,则是另一番光景。
当晚,他从陈东那里得知李云龙要亲自召见他时,整个人先是一愣,随即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涌上心头。
他本就是个敏锐的投机份子,在官场沉浮多年,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上意,押注未来。
他知道,朝中那些公卿大臣看不上李云龙这个“武夫”,但他也看得分明,如今这汴梁城里,真正握着刀把子、说了算的,就是这位陛下。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将自己关在书房,摒退了所有下人。
烛火摇曳,映着他那张略显瘦削却异常兴奋的脸。
他铺开纸张,仔细研磨,脑中飞速盘算。
李云龙要的是什么?
不是那些歌功颂德的废话,也不是之乎者也的空谈。
他是个军人,是个要打仗的军人!
秦桧的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他提笔蘸墨,笔锋在纸上飞快地移动,一行行字迹随之而出——《论边机三事》。
他没有谈论仁义道德,没有长篇大论地分析古今,而是直截了当地提出了三条极具攻击性的主战策略。
他知道,这份奏书,就是他递给李云龙的投名状,是他通往飞黄腾达之路的敲门砖。
深宫高墙,隔绝了市井的喧嚣,却锁不住悄然滋长的变革。
延福宫一隅的僻静小院里,泥土的气息混杂着清晨的凉意。
郑小云,如今的冷妃,正一遍遍地重复着一个最简单的挥剑动作。
她手中的木剑并不重,但对于一个从未做过粗活的才人而言,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汗水浸湿了她鬓角的碎发,紧紧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手臂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
最初的几日,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着抗议,夜里躺在床上,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痛。
她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一个后宫女子,为何要受这份罪?
可李云龙的话,简单粗暴,却总在耳边回响:“想不被人捏死,就自己站直了。
连自己的身子骨都做不了主,还谈什么做大宋的国母?”
慢慢地,抗拒变成了麻木,麻木又在日复一日的坚持中,生出了一丝奇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