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将自己的懦弱无能、被人当枪使的窝囊,全都归咎于李云龙的“强势”与“霸道”,
拼命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大义灭亲”的受害者形象。
他甚至天真地搬出了“天下百姓”和“大宋江山”这样的大旗,来掩盖那点可怜的、被欲望和恐惧驱使的自私,活脱脱一个“端着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的白眼狼。
一旁的韦贤妃始终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当她听到儿子一字不差地将那些说辞背出来时,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她知道,宋钦宗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是蔡京他们日夜在耳边挑拨离间的成果,更是她用来拿捏这个软弱儿子的最有效的工具。
李云龙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儿子,看着他苍白的面孔和惊恐的眼神,看着他拙劣的表演。
先前那股足以焚天的狂怒,在接触到宋钦宗这番懦弱又无耻的辩白后,竟像是被一盆脏水兜头浇下,火焰迅速地熄灭了,只留下一地冰冷的灰烬和呛人的浓烟。
怒火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失望,一种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沉重疲惫。
他看明白了。
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皇子,他甚至连一个人都算不上。
他只是一个提线木偶,一具被身后那些人操控的、没有灵魂的空壳。
指望他?
指望他来继承这片江山?
李云龙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那真是比指望“母猪会上树”还要荒唐。
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根本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李云龙身上那股焚天煮海的怒火刚刚退潮,化作冰冷的灰烬,御书房内便陷入了一种比咆哮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宋钦宗还站在那里,像一根被霜打过的蔫黄瓜,摇摇欲坠。
就在这片凝固的空气里,韦贤妃看准了时机。
她瞥见李云龙眼中那抹深不见底的失望,也看到了自己儿子脸上那丝一闪而过的动摇。
她知道,这炉火烧得刚刚好,必须再添一把最猛的干柴。
她莲步轻移,从宋钦宗身后袅袅走出,脸上恰到好处地挂着一抹为丈夫、为儿子心碎的忧虑。
然而,那双美眸深处,却盘踞着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闪烁着阴冷的光。
“太上皇。”她柔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刻意拔高了调子,确保殿外肃立的每一名禁卫军士兵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那声音如同一根浸了蜜的毒针,温柔,却能诛心。
“您何苦如此呢?
官家再有不是,也是您的亲骨肉,也是我大宋的天子啊。”
她幽幽一叹,目光扫过李云龙那张紧绷的脸,话锋一转,变得尖锐起来。
“您如今眼中只有那些喊打喊杀的武夫,将他们奉为肱骨。”
“可这后宫,您多久没来看过了?”
“对桓儿,您更是动辄呵斥,步步紧逼!你让他以后如何撑控朝堂!”
“您若真心为了大宋的江山,何不索性放权给桓儿,让他放开手脚,真正地做一回主君?”
“您也好退居后宫,颐养天年,享一享清福?”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像是体恤李云龙辛劳,又暗指他贪恋权位,打压亲子。
韦贤妃见周围的禁军士兵们眼神开始闪烁,心中冷笑一声,继续加码。
“您看看您现在,权柄日重,威势日隆,可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这权力是越来越大,名声是越来越响。”
“可怜我们的当今的皇帝呢?
反倒越来越像个摆在龙椅上的泥塑摆设了!”
她的话像是温吞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割在李云龙最不耐烦的地方,也同时在那些忠于皇室的士兵心中,埋下了一颗名为“太上皇擅权”的怀疑种子。
说完,她又娉婷地转过身,面向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慈母般的鼓励与期许。
她轻轻扶住宋钦宗的手臂,柔声道:“桓儿,别怕。
太上皇毕竟是你的父皇,父子之间哪有隔夜的仇?
你该好好劝劝他,让他老人家歇一歇,莫要再为朝政之事劳心费神了。
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可不能闹到最后,成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的地步,让天下人看了笑话啊!”
韦贤妃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李云龙是个粗人,吃软不吃硬,最受不得这种阴阳怪气的激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