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很有分寸感,从不过多打扰她。
“昭宝,在南城玩疯了吧?什么时候回来呀?没有你,庄翰然那家伙吵得我头疼!”
赵心怡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来,背景音里似乎还夹杂着庄翰然遥远的抗议。
沈昭舀了一大勺冰淇淋送进嘴里,冰凉甜腻的口感让她惬意地眯起眼,含糊道:
“是挺舒服的……再过两周吧,生日前肯定回去。”
孟空翠也加入聊天:
“那边热不热?记得防晒哦。”
“比我们那儿潮湿一点,还好。”
沈昭说着,又挖了一勺冰淇淋。
这时,一直安静听着的盛星辰突然开口,
“感觉周大学神最近不太对劲。”
沈昭握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
“嗯!?”
“根据李昊阳提供的非正式观察数据,周砚最近和他们打球时,注意力集中度明显下降,平均命中率比往常低了8.7个百分点,且在场边休息时,查看手机的频率显着增加。庄翰然主观评价其为——‘魂不守舍’。”
沈昭:“……”
她看着窗外缓缓驶过的江轮,嘴里原本甜美的冰淇淋似乎瞬间变了味道。
赵心怡立刻咋呼起来:
“哇!真的假的?周大学神也会魂不守舍?是因为昭宝你不在吧!绝对是的!”
孟空翠也小声附和:
“听起来……好像是真的有点惦记昭昭呢。”
沈昭放下冰淇淋勺,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手机冰凉的屏幕。
她想起离开那天,他在车站久久驻足的身影;
想起这半个月里,他偶尔发来的、看似随意的问候;
想起他房间里,那张被她无意间瞥见过的、属于他们两人的手机壁纸……
一种微妙的、混合着些许心疼和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甜意的情绪,悄然在心口蔓延开。
她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置顶的、备注为【砚】的对话框。上一次对话,还是两天前他问她南城天气如何。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她最终敲下一行字,发了过去。
【在干嘛?】
消息发出去后,她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地毯上,重新抱起了那个巨大的冰淇淋桶。
却迟迟没有再动勺,目光飘向窗外,耳朵却悄悄留意着手机的动静。
江风依旧缓缓吹拂,客厅里安静下来,只有闺蜜群里赵心怡还在兴奋地猜测周砚的“不对劲”。
而沈昭的心,似乎已经飘回了那个有着雪松清冽气息的、某个人所在的城市。
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地毯上,像块滚烫的烙铁。
赵心怡还在语音里兴奋地分析周砚种种“反常”。。
孟空翠偶尔补充两句细节,盛星辰则严谨地列举着李昊阳提供的更多佐证。
沈昭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思却完全不在对话上。
冰淇淋在桶里慢慢融化,黏稠的甜腻气息弥漫在空气里,她却没了再吃一口的兴致。
“嗡——”
手机在手心下震动了一下。
沈昭几乎是立刻将手机翻过来,屏幕亮起,锁屏界面提示着一条新消息。
【砚:在做你上次圈出来的那道电磁场压轴题。】
沈昭看着这行字,微微一怔。
那道题难度极大,她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觉得思路有点意思,没想到他还在钻研。
她指尖微动,还没回复,对面又紧跟着发来一条。
【砚:江景好看吗?】
沈昭看着这个问题,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那人清冷的眉眼,和那双此刻可能正微微蹙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名为“想念”的情绪的眼睛。
她低头,打字。
【昭:还行。冰淇淋更好吃。】
消息发出去,她等了几秒。
想象着他可能微微挑眉,觉得她答非所问的样子。
手机很快又震了一下。
【砚:[图片]】
她点开图片。
是他书桌的一角,摊开的竞赛习题册,旁边放着一盒……
她之前常吃的那种牌子的薄荷糖。
糖盒
【砚:我妈今天收拾你房间,怕笔记落灰,拿过来让我先收着。糖也是她买的,说你可能想吃。】
沈昭看着图片里属于自己的笔记和他并排放在一起,心里某处微微一动。
谢阿姨一直对她细心周到,但这句“怕笔记落灰”……
她怎么觉得,更像是某人的借口?
她没点破,只是将图片放大,仔细看了看他习题册上密密麻麻的演算过程。
字迹依旧干净利落,逻辑清晰。
但在她看来,某个关键的受力分析点,他显然钻了牛角尖。
【昭:左下角,第三个受力分析,对象取错了。你把自己绕进去了。】
她精准地指出了问题核心。
这一次,回复来得快得出奇。
【砚:……嗯。】
【砚:题解开了。】
【砚:还有几天?】
没有前言后语,但沈昭瞬间就懂了他问的是什么。
她看着这行字,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
赵心怡还在语音里嚷嚷:
“昭宝?昭宝你还在听吗?怎么不说话啦?是不是周大学神找你啦?”
沈昭指尖在屏幕上轻快地敲击。
【昭:不是说好了,生日前。急什么?】
对面几乎是秒回。
【砚:没急。】
【砚:妈问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菜,她提前准备。】
沈昭看着这明显是借口的追问,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抱着冰淇淋桶,舀了一大勺已经有些融化的冰淇淋送进嘴里。
她望着窗外浩渺的江水,回了最后一条。
【昭:告诉谢阿姨,随便就好。】
【昭:以及,周大学神,你刚才……是有点急了吧?】
周砚看着屏幕上那行字:
【昭:以及,周大学神,你刚才……是有点急了吧?】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半晌没动。
急。
他当然急。
这半个月,房子里安静得让他心烦。
餐桌上少了一个人,阳台晒着的衣服少了一套。
夜里隔壁房间不再有灯光从门缝底下漏出来。
打球时,他会下意识看向场边那个固定的位置,然后被庄翰然骂“砚哥你走什么神!”;
打游戏时,少了那个偶尔在他身后安静观看、关键时刻却能一针见血指出他操作失误的声音,连赢都变得索然无味;
甚至做题到深夜,习惯性想去找她讨论某个灵感时,才想起她不在。
他习惯了她在身边。
习惯了她清浅的呼吸,习惯了她偶尔的吐槽,习惯了她解题时微蹙的眉头,习惯了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
这种习惯像空气,存在时不觉得,一旦抽离,便是无处不在的窒息感。
他盯着那句带着调侃的“是有点急了吧?”。
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在南城抱着冰淇淋桶,眉眼弯弯、带着点小得意的模样。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那股躁动,指尖用力,敲下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