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泛红的眼圈,颤抖的嘴唇,那泫然欲泣、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不仅没有让殷夜沉心软,反而像火上浇油。在他偏执的解读里,这委屈,是因为被他戳穿了心思;这眼泪,是为了另一个懂得她“灵魂”的男人而流。
她又气又急,脸颊因愤怒和羞窘泛起红晕,“我只是想争取一个展示的机会!我想让更多人看到《虚宇生花》,想证明……”
“证明什么?”他猛地打断,眼底的风暴彻底爆发,带着一种被她“狡辩”激怒的狂躁,“证明你江浸月离了他顾辰风,就得不到真正的认可?证明在我身边,束缚了你的才华,让你那些‘渴望’无处安放?!”
“我没有!”她几乎是在尖叫,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他怎么能这样曲解她?她所有的努力,想要变得更好的动力,很大程度上不就是源于想更配得上他,想摆脱那些加诸在她身上的污名吗?
“我只是想变得更好!我不想成为你的负累!”她哽咽着,试图用最真实的心情打动他。
然而,在她看来是坦诚的心里话,在他耳中,却变成了最尖锐的指责。她越是强调“独立”、“证明”,就越是印证了他内心的恐惧——她正在试图挣脱他的掌控,走向一个他无法完全占有、甚至无法理解的世界,而那个世界里,有顾辰风这样一个“懂得”她灵魂的人。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我从未觉得你是负累!但我绝不允许你为了那点可笑的‘证明’,把自己置于任何潜在的危险之中,更不允许……”他顿了顿,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浓烈的戾气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更不允许你借着艺术的名义,去接近任何对你有非分之想的人!尤其是顾辰风!”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害怕失去她,害怕那个他无法完全掌控的艺术世界,害怕那个能一眼看穿她“灵魂”的顾辰风,会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
“你不可理喻!”她用尽力气挣脱他的钳制,泪水模糊了视线,“在你眼里,我所有的努力和追求,就只是为了接近男人吗?!殷夜沉,你混蛋!”
“对,我混蛋!”他低吼出声,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她拉得更近,力道大得让她骨头生疼,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两人呼吸交缠,却只剩下冰冷和刺痛,“收起你的眼泪!我不会让你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安安分分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准去!”
最后一句,如同最终判决,带着绝对的独占和不容反抗的暴戾。
江浸月停止了挣扎,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那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心痛、百口莫辩的委屈,以及一种……彻底的心灰意冷。
他根本不懂。他永远也不会懂。
她看着他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英俊面孔,看着他那双写满了偏执和误读的眼睛,一颗心,像是被彻底碾碎,再也拼凑不起来。
她用力,一点点,极其缓慢地,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钳制中抽了出来。那动作里,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决绝。
然后,她不再看他,也不再试图说任何一个字,转身,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上了楼。
客卧的门被轻轻合上,没有摔,没有撞,却比任何巨响都更沉重地敲打在殷夜沉的心上。
他僵立在原地,手还维持着抓住她的姿势,掌心空落落的,只剩下她手腕上残留的、冰凉的触感,和她最后那个,仿佛看待陌生人般的,心碎的眼神。
心,好像在这一刻,随着那句脱口而出的话,碎成了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