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言语尽数退场,只剩呼吸在暗处对弈。
风把枫枝压得低垂,像替谁俯身卷帘;灯焰矮下去,只照见半幅红袖在空气里轻漾,如晚潮拍岸,一升一降,皆成无声的韵脚。
偶尔有极轻的裂帛——不是衣,是夜本身被撕出一道细缝,又被月华匆匆织补。
江浸月所有的理智与逃离的念头,在这一刻都被撞得支离破碎。
殷夜沉俯下身,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湿意,他的嗓音沙哑而低沉,如同经过砂纸打磨过的低语,“叫出来,我要听。”她终于彻底溃败,那声线一落,她喉间蓄久的雪便化了,碎成一串无词的韵脚,叮叮当当滚进黑暗,再也拾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渐渐归于平静。殷夜沉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两人的呼吸在寂静中逐渐同步。他轻轻吻着她的发顶与肩头,手臂依然紧紧环绕着她,仿佛在守护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江浸月的身体如同从一场深沉迷梦中苏醒,浑身绵软无力。温暖的余韵仍在她的四肢百骸中流淌,提醒着她方才发生的一切。他轻轻拾起散落在地的红色振袖,如同包裹所有物般,将它轻轻盖在她的身上,自己也随之再度贴近......
殷夜沉将汗意未退的江浸月轻轻圈在怀里,心跳仍急,却不再像战鼓,倒像深夜檐角接连不断的水滴,一下一下,敲在彼此耳廓。
他低头,唇瓣落在她发顶,顺着额角滑到鬓边,像替月光梳理流云,温柔里带着不动声色的执意。手臂环在她背后,力道沉而稳,仿佛告诉她:风再大,也只能吹到他怀里。
江浸月半阖着眼,呼吸细若游丝,每一次他唇角的触碰,都让她睫毛轻颤,像风里的蝶翼。
她尚未从方才的浪潮里回神,他已翻身,再次覆上。草席微糙,贴着背脊,带来一点清醒的痒,反倒把漂浮的思绪轻轻拉回尘世。
这一回,他少了试探,多了熟稔。指节沿着她脊线缓缓下行,像在阅读一卷熟记的经文,知道哪里该停顿,哪里该轻轻一笔带过。
“浸月,”他低声唤她,嗓音被情欲磨得沙哑,却仍带着天生的清峻,“看着我。”
他托起她的下巴,却没用劲,只让她在昏黄的灯影里望进自己的眼睛——那里燃着一簇幽暗的火,映出她微乱的发与微红的颊。
唇与唇再次相触,像两尾游鱼在静水里相遇,尾鳍轻擦,便各自退开,又忍不住重新靠近。空气里混着线香尾调与木叶微辛,连呼吸都带着柔软的甜味。
振袖早被揉得似残瓣,半垫半覆,嫣红映雪,像一树早樱落在月下。
他时而慢,时而疾,却总在临界点收住,像琴师故意将最重的音留在弦外,让她在悬而未决的空白里轻轻发抖。
“求我,说你是我的。”他贴在她耳侧,声音低得只剩气流。
江浸月早已失了章法,指尖陷进他肩背,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夜沉……我……是你的......都是你的”
这声零落的低语,像雪夜一点烛烬落下,终于换来他沉而长的回应。
风停雨歇后,他仍覆在她上方,却用手肘撑住大半重量,只让额头与她相抵。
指尖拭过她眼角,带走一点湿意,动作轻得像怕惊动晨露。随后,他将那件皱起的红衣拉过来,搭在两人肩头,像替夜色加一层薄帘。
窗外,枫叶无声旋落,灯芯“啪”地爆了个细花。
他在她耳边低声,语气却像宣誓:“死也别想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