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如墨,仿佛一笔浓得化不开的松烟,轻轻铺陈在天地之间。
殷夜沉眸色深而静,像一泓无风无月的湖,只映出她一个人的影子。
他俯身,呼吸温热,却只是拂过她鬓边一缕碎发,指尖隔着空气,描摹她耳廓最柔软的弧线。
江浸月颤了颤,像被风惊起的白色山茶,手腕被他虚扣。
这细微的挣扎,恰似一只被困在网中的蝴蝶,徒劳地挥动着翅膀,反而让殷夜沉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那笑容宛如春日暖阳,温暖中透着几分宠溺,又似夏夜繁星,闪烁着几分戏谑。
墨夜如研,松烟万斛,悄将天地覆于一卷无声的绢素。
殷夜沉立其中,眸色是砚池最深的一滴墨,只映一弯月影——她的轮廓。
他俯身,气息似远寺钟声,温而不炙,仅拂落她鬓边一缕碎发;指尖未敢沾肌,只借风作笔,沿耳廓的弧线,描一记无形的铃印。
江浸月轻颤,若白山茶被月色惊动,腕上环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风线,似蛛丝,更像未题名的章句。
枫在窗外,翻书似的沙沙作响,页角皆写未寄出的句子。
“叫我夜沉。”
他的嗓音低若松子坠火,劈啪一声,却隔岸观焰,只把微烫递给她耳膜。
江浸月咬唇,唇色遂成雪上朱砂,一点,即燃。
殷夜沉低笑,指尖终落,却只将她袖口折起一寸,露出腕上淡青脉管——像古画上无意间泄露的款识——又以指腹缓缓展平褶皱,动作轻得像替岁月补缀裂痕。
“夜……夜沉。”
二字一落,声线碎成潭底星屑,无人见涟漪,却自有人心底潮生。
他伸手,掌心向上,如献一瓣不坠的秋;她垂眸,指尖试探,若羽触水,终被整个夜色包住。
风骤,枫影乱翻,灯光摇曳。
殷夜沉侧肩,为她截住风口,那一瞬,夜色被折进衣纹,像把枫叶藏进经卷。
她摇头,发梢扫过他颈侧,猫尾似的,痒在静脉里。
他不语,只将额发别至她耳后,指背顺鬓而下,停在耳垂,触到一枚急促的、小小的鼓——两颗心隔着皮肤,同时错拍。
灯火曳,她在他瞳仁里看见自己:不再是风摧之舟,而是月被潮托起的影。
殷夜沉接住那角垂落的袖,指腹摩挲金线,像读一行行密绣的偈子。
枫声忽止,月色漏下一道银线,将两人之间最后一寸空隙缝成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