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光,在赤荒古域死寂而压抑的背景下,如同被压缩了一般,飞快流逝。逐日部落圣地营地内,却是一派与外界荒凉截然不同的、带着悲壮色彩的紧张与忙碌。
这三天,所有人都在为那场关乎生死存亡的远征,做着力所能及的最后准备。
石窟深处,原本用于祭祀的侧洞,被临时改造成了丹器工坊。洛千影几乎不眠不休,带领着几位流云星域带来的炼丹师和部落仅存的两位懂得草药知识的老人,将开采回来的寒髓晶小心提炼。淡蓝色的晶石在灵火的灼烧下融化,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冰凉气息,与古域的燥热格格不入。空气中弥漫着药草与寒晶混合的奇异清香。一枚枚龙眼大小、通体冰蓝、表面隐有云纹的“冰心镇魂丹”被炼制出来,小心翼翼地装入玉瓶。虽然受材料和条件所限,丹药品质未能达到最佳,但其中蕴含的纯净冰寒之力,对于稳定林业及重伤员体内肆虐的星辰火毒,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同时,韩牧长老则指挥着炼器师和精通阵法的修士,利用寒髓晶和其他材料,紧急炼制了一批简易却实用的法器。有能够释放小范围寒气、暂时驱散蚀骨瘴的“寒玉符”,有铭刻了加固符文、能提升防御法袍抗性的“磐石佩”,甚至还有几面用寒髓晶混合赤荒特有金属打造的、对火系荒兽有一定克制作用的小型盾牌。每一件法器都凝聚着众人的心血与希望。
营地空地上,被选拔出来的远征小队成员,正在进行最后的磨合演练。这支小队人数不多,算上柳凝霜、韩牧、磐石,一共只有九人,但无一不是精锐中的精锐。四名流云星域修士,皆是金丹后期或大圆满修为,实战经验丰富,各有所长。三名部落战士,则由磐石亲自挑选,都是经历过血战、对古域环境极其熟悉且悍不畏死的勇士。九人反复演练着遭遇不同危险时的攻防阵型、撤退路线以及相互救援的配合,力求将默契提升到极致。
磐石还将部落代代相传、但早已残破不堪的古老皮质地图铺在沙地上,结合韩牧等人对星象和地脉的认知,以及上次探索的见闻,仔细推敲、修正着前往“葬神谷”的可能路线。地图上,代表葬神谷的区域是一片令人不安的漆黑,周围标记着扭曲的符号和模糊的警告文字,更远处则是大片的空白,意味着完全的未知。
整个营地,如同一个上紧了发条的精密器械,在压抑的沉默中高效运转着。没有人多言,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悲壮而坚定的气息。每个人都明白,这次远征,可能是一去不回,但为了那一线渺茫的希望,无人退缩。
第三日的黄昏,如期而至。天际的三颗毒日缓缓沉入地平线,将天空染成一片凄厉的血红。营地中央,众人默默聚集。
柳凝霜站在众人面前,她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劲装,长发束起,英姿飒爽,但眉眼间那份属于妻子和母亲的柔美与担忧,却无法完全掩盖。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坚毅的面孔,最终落在了苏瑶、洛千影以及被苏瑶牵着小手的林辰身上。
苏瑶眼中噙着泪水,却强忍着没有落下,她上前一步,将一个小小的、绣着平安结的香囊塞到柳凝霜手中,声音哽咽:“姐姐……这里面是我用安神草和辰儿佩戴的温玉粉做的,你带在身边……一定要平安回来。”
洛千影则默默递上一个储物袋,里面装满了她这三日炼制的所有冰心镇魂丹和其他疗伤丹药,她看着柳凝霜,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保重。”
柳凝霜接过香囊和储物袋,紧紧攥在手心,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情谊。她蹲下身,平视着儿子林辰。小家伙似乎也明白即将分离,小嘴抿得紧紧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不舍和一丝超越年龄的懂事。
“辰儿,”柳凝霜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在家要听瑶姨娘和千影姨娘的话,好好吃饭,好好修炼。爹爹需要静养,不要吵他。等娘亲找到了治好爹爹的药,就马上回来,好吗?”
林辰用力地点了点头,伸出小胳膊紧紧抱了抱柳凝霜的脖子,用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娘亲……快点回来……辰儿想爹爹,也想娘亲。”
这一句稚嫩的话语,差点击溃了柳凝霜强装的坚强。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鼻尖的酸涩,轻轻亲了亲儿子的额头,然后毅然站起身,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而坚定。
她转向留守的众人,声音清越而有力,回荡在渐渐被夜色笼罩的营地中:“诸位!我走之后,营地一切事务,由苏瑶和洛千影共同决断,韩长老,指留守的副手辅佐!你们的任务,同样艰巨!守护好营地,救治伤员,等待我们的消息!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我柳凝霜,必将竭尽全力,寻得生机归来!”
“誓死追随夫人(天命者)!愿祖灵庇佑!”远征小队成员齐声低吼,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留守众人也纷纷躬身,目光中充满了信任与祝福。
没有过多的豪言壮语,一切尽在不言中。柳凝霜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石窟方向,那里躺着她的夫君,然后猛地转身,手一挥:“出发!”
九道身影,如同利箭般射出了营地光罩,瞬间没入外面那片被血色黄昏和渐起瘴气笼罩的、充满未知危险的荒原之中。
送行的人们久久伫立,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的尽头。苏瑶紧紧搂着林辰,洛千影默默握紧了拳,所有人的心,都随着那支小队,一起踏上了吉凶未卜的征途。
离开营地庇护的最初一段路程,相对平静。小队按照预先规划的路线,在嶙峋的怪石和干涸的河床间快速穿行,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神识最大范围地散开,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