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记得,那时候祖父常坐在院子里,教我辨认夜空中的星宿。
星宿?
星宿!
一道灵光乍现。
没错,祖父曾告诉我,真正上乘的墓葬风水,不仅讲究地势山形,更呼应天上星辰的运行轨迹。
而在古人眼中,最重要的星象莫过于北斗。
今人所说的北斗七星,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但古籍中其实记载,北斗应有九星。
另外两颗名为洞明与隐元,又称“左辅”、“右弼”,位于瑶光与开阳之间。
若将这两颗星也纳入考量,结合星移斗转与山势起伏,那我白天的推测,恐怕完全错了。
确实,墓穴位置通常参照明堂与砂水而定。但那只是安放棺椁的基准,即风水学中所说的“倒杖”。
这就像建房讲究坐北朝南,门的朝向和屋顶并无关联。
那么,门究竟在哪里?
我陷入沉思,抬头望向对面山壁。月光洒落,照亮一片石壁,宛如在山壁上开了一扇窗。
对!就是这样!谁说墓道一定在地面?
古代许多显贵修建陵墓,为防盗墓,常将下葬通道彻底封死,留下的只有绝路。
这一次,我想独自先去探查,免得再猜错惹人笑话。
问题是,若墓道真在山壁之上,我必须有人帮忙。
正发愁时,陆师兄端着饭盒走了过来:“吃点吗?”
我摇头,难掩兴奋:“师兄,能帮我个忙吗?”
他微微歪头。
我从工具包取出考古用的探测仪、工铲和洛阳铲,又悄悄从队长的帐篷里拿出安全绳。
看我系好绳索,陆师兄面露担忧:“要不要先告诉教授?你一个人太危险。”
“不用,只是去看看。你在树边守好,万一绳子松了,可得抓紧我。”
不知为何,我格外信任陆师兄。或许因为在整个考古队里,只有他与我走得最近。这一刻,我把性命交到了他手中。
我打了个手势,握紧绳索,一点一点沿山壁向下爬。
大学时我的体育几乎没及格过。虽然儿时练过武,但中学后疏于锻炼,大学又沉迷游戏,体力早已不如从前。
加上夜色深沉,越往下,心里越发虚。
忽然脚下一滑,心跳几乎骤停。
整个人随绳子晃动,在石壁上连撞三四下,手臂和腿都磕得青肿。
想想真是可笑,我这么懒散的人,竟也会为争一口气而冒险。
但事已至此,只能继续。想到将来还要去那个山岗寻找铁柱和小梅,这样的险境,恐怕还会遇到。
一想到那些会动的尸俑,我就浑身发冷。跟它们比起来,爬悬崖又算什么?
我忍着痛往下挪,石壁上全是湿滑的苔藓。只能压低身子,紧贴岩面,一寸寸摸索。
忽然,手碰到一处凹陷。往旁边移了移,竟发现那是个不小的平台。
难道这里就是墓穴入口?我心头一振,双臂发力,向上引体撑起。
果然是洞穴!
打开手电往洞里照去,前方立着一块石碑,字迹已经斑驳难辨:
“汉关内将军陈公之墓。”
我拿起细刷,轻轻拂去碑上积尘。
这碑恐怕已在崖上立了上千年,风化严重,稍一用力就可能碎成粉末。
大部分碑文都看不清了,只能勉强认出几个字。大致能推断这是东汉末年的墓葬,文中提到“献帝”与“景升”——应是三国时期的人物。
景升,应是荆州刘表。
我努力回想,刘表麾下姓陈的将领似乎不多,陈登、陈就,却想不起有哪位名字带“公”的将军。
读完碑文,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毕竟年代太久,石头都快风化成沙。
真想探明真相,只能进墓。
但幼年时在地宫中的遭遇让我心头紧缩,每一步都迈得沉重。
我咬着牙,一步一步往黑暗深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