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修复现场的木屑味混着松节油的气息,在阳光下弥漫开来。陆衍靠在古宅的雕花廊柱上,手里捏着把半旧的木刻刀,目光却没落在面前的修复台上,而是追着不远处的沈知意。
她正和张教授蹲在砖雕前,手里拿着卷尺,边量边说:“这里的纹路得按原样补,不能用新料直接贴,不然过两年会开裂。”阳光落在她的发顶,碎发被风吹得轻轻晃,侧脸的线条比第一次见时更坚定,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
陆衍的思绪不自觉飘回半年前——民政局门口,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风衣,眼里带着红血丝,却还是挺直脊背问他“能跟我结婚吗”。那时候的她,像株被风雨打蔫的玫瑰,连花瓣都透着脆弱,可现在,她却能站在这古宅前,从容指挥修复工作,浑身都发着光。
“在想什么呢?”沈知意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瓶温水,递到他面前,“喊你好几声都没应,是不是腰又不舒服了?”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腕,带着点微凉的温度,眼神里满是关切。
陆衍回过神,接过水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瓶身的纹路:“没什么,就是看你跟张教授讨论,觉得挺好。”他没说,刚才那瞬间,他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守护,早就不是最初的“报恩”,也不是“契约责任”,而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看到她笑,他会跟着开心;看到她皱眉,他会想立刻帮她解决麻烦;甚至只是看着她认真工作的样子,他都觉得心里满得发涨。
“挺好是哪好啊?”沈知意挨着他靠在廊柱上,侧头看他,眼里带着点调侃,“是我方案做得好,还是我跟张教授配合得好?”
“都好。”陆衍的声音放得很柔,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那里面映着蓝天和古宅的飞檐,亮得像星星,“比我第一次见你时,好太多了。那时候你连跟沈万山对峙都要提前背稿子,现在却能独当一面,连张教授都夸你懂行。”
“还不是因为有你教我?”沈知意低头踢了踢脚边的木屑,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你教我看建筑图纸,教我分辨木料好坏,连跟人谈判的技巧都是你教的。要是没有你,我哪能这么快上手?”
陆衍看着她微红的耳尖,突然想起上次在拳击馆,她第一次打出标准直拳时,也是这样的表情——带着点骄傲,又带着点依赖。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女孩,总能在不经意间,让他的心软下来,让他想把所有好的都给她。
“跟我没关系,是你自己聪明。”陆衍伸手帮她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耳垂,温热的触感让两人都顿了顿,“你本来就有这天赋,我只是帮你推了一把。”
正说着,老管家忠叔提着个食盒走过来,笑着说:“陆先生,小姐,该吃饭了。我做了小姐爱吃的糖醋排骨,还有陆先生喜欢的清炒时蔬,快趁热吃。”
食盒打开的瞬间,糖醋排骨的甜香飘了出来,勾得人食欲大开。沈知意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递到陆衍嘴边:“尝尝,忠叔的手艺比外面饭店还好吃。”
陆衍张嘴接住,排骨的甜酸在嘴里散开,肉质软烂,是他熟悉的味道——上次他随口提过一句“喜欢吃酸甜口”,没想到忠叔记到现在。而递排骨的沈知意,正睁着眼睛等他评价,眼里满是期待,像个等着被夸的孩子。
“好吃。”陆衍点头,也夹了块时蔬放到她碗里,“你也多吃点,上午跑了那么久,肯定饿了。”
吃饭时,忠叔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对了陆先生,昨天整理老主人的书房,发现这个,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应该是老主人当年给你的。”
陆衍接过信封,指尖碰到泛黄的信纸,心里愣了下——信封上的字迹,是沈知意父亲的,他认得。拆开一看,里面是张泛黄的支票,还有一张短笺,上面写着“小衍,谢谢你帮知意修好了那盏台灯,这点钱你拿着买些工具,以后要是知意有麻烦,还请多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