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暗地谋划1(1 / 2)

景阳宫偏殿的烛火燃得正好,明黄的光透过菱花窗,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影。金玉妍斜倚在铺着玄狐皮的软榻上,指尖反复摩挲着腕间那只赤金缠枝镯,镯身嵌着的细小东珠在光下泛着冷光,映得她眼底的神色愈发难辨。她的目光落在阶下躬身的闵恩静身上,声音像浸了雪水般,听不出半分喜怒:“顺嫔与令妃两处的动静,往后便由你盯着。记住,要的是能扳倒人的实据,不是让你去当靶子——更别以为你那些小心思,我瞧不见。”

闵恩静连忙屈膝行礼,锦缎裙摆擦过地面,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她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素色帕子,指腹几乎要嵌进掌心——那帕子是她入宫时母亲亲手绣的,如今边角已磨得发毛,却成了她每次心慌时唯一的慰藉。抬眼时,她已将眼底的慌乱压得干干净净,只余下恭顺:“臣妾省得轻重,定不辜负娘娘所托。”

可转身退出偏殿时,那股强撑的镇定便轰然崩塌。廊下的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踝,闵恩静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她何尝不明白金玉妍的话?那哪里是吩咐,分明是赤裸裸的警告。在这深宫里,她不过是嘉妃手中一把趁手的刀,刀若锋利,能替主子斩敌;可若刀钝了,或是敢反过来对着主子,最先被丢弃、被折断的,便是她自己。她摸了摸鬓边那支素银簪子,那是她如今唯一的体面——若再失了嘉妃的信任,这支簪子恐怕也保不住了。

三日后,闵恩静的寝宫内,窗棂半掩着,透进几缕微弱的天光。宫女智贤正垂手站在桌案旁,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融进窗外的风声里:“小主,顺嫔那边派去的人盯了五日,只探到些晨起梳妆、午后赏花的琐事,连御史府的方向都没敢靠近;令妃宫里的账目也查了,掌事太监把每一笔支出发放都记在明处,连给宫外家人的赏赐都按着品级来,半分错处都挑不出。底下人试着搭话,可令妃身边的宫女个个精得很,几句话就把话头堵回来了,还旁敲侧击地提醒咱们别多管闲事。”

“废物!”闵恩静猛地抬手,将桌上的茶盏掼在案角。青瓷盏撞在红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脆响,滚烫的茶水泼出来,溅湿了她月白色的袖口,她却浑然不觉。茶水顺着桌案的纹路漫开,将铺在上面的素笺浸得皱巴巴的,像极了她此刻乱作一团的心。她盯着窗外摇曳的竹影,眼底翻涌着焦躁与不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嘉妃娘娘那边催得越来越紧,顺嫔藏得跟个闷葫芦似的,令妃又滴水不漏——再这么耗下去,不等别人动手,我先就成了嘉妃的替罪羊!”

智贤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一哆嗦,连忙屈膝:“小主息怒,是底下人没用,奴婢再去吩咐他们……”

“吩咐?”闵恩静冷笑一声,指尖划过桌案上未干的茶渍,眼神骤然变得狠厉,“查不到,那就‘造’一份能查得到的。”

智贤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惶,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小主!这可使不得啊!伪造宫中文书是欺君之罪,前两年御膳房总管就是因为改了采买账目,被皇上发落到宁古塔,至今都没消息……”

“罪?”闵恩静打断她的话,语气里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决绝,“现在不搏一把,咱们连认罪的机会都没有!你去,找个稳妥的人,照着令妃宫里掌事太监的笔迹,伪造一份挪用宫银的账目——就说她私下把宫里的银两所托给宫外家人,数额要远超规制。再刻个假的印鉴盖上,记住,每一笔收支的日期、经手人都要对得上,半点破绽都不能有。”

智贤看着闵恩静眼底的狠劲,知道再劝也没用,只能咬着唇应下:“奴婢……奴婢这就去办。”

智贤退出去后,寝宫内瞬间安静下来。闵恩静独自坐在暗处,指尖冰凉,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她知道这步棋走得有多险——一旦败露,便是满门抄斩的下场。可她别无选择:若能借御史之手扳倒令妃,嘉妃定会赏她几分体面,或许还能让她晋位;即便败了,只要把罪责都推到“办事不力的下人”身上,说自己被蒙在鼓里,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这深宫的空气,每一口都带着血腥味。

与此同时,翊坤宫内却是另一番景象。窗明几净,案上摆着一副围棋,黑白棋子错落有致。甄嬛(娴贵妃)正捻着一枚白玉棋子,在指间轻轻转动,目光落在棋盘上,神色从容。香炉里燃着安神的檀香,烟丝袅袅升起,绕着殿内悬挂的墨竹图,添了几分雅致。

魏嬿婉(令妃)坐在对面,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笺推到甄嬛面前,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贵妃姐姐,慎嫔那边刚送来的消息,闵恩静果然动了歪心思——这是她让人写的假账目草稿,上面还留着仿冒掌事太监笔迹的痕迹,连印鉴的轮廓都画在了旁边。”

甄嬛放下棋子,拿起纸笺,指尖拂过上面略显生硬的字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急则生乱,古人诚不欺我。她以为自己做得隐秘,却不知从她派人查我宫里账目那日起,慎嫔就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了。”

“那咱们现在就把这草稿呈给皇上,治她的罪?”魏嬿婉问道,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她早就看不惯闵恩静那副仗着嘉妃撑腰、四处打探的样子。

“不必。”甄嬛将纸笺放回桌上,重新拿起白玉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落子有声,“一份草稿算不得铁证,若现在发难,反倒会打草惊蛇,让金玉妍有了防备。你让慎嫔再推一把,找个由头让闵恩静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引诱她把假账目送出去。咱们等着,等金玉妍以为胜券在握,想坐收渔利的时候,再把证据摆到皇上面前——到时候,不仅闵恩静跑不了,连金玉妍也得脱层皮。”

魏嬿婉眼中一亮,瞬间明白了甄嬛的心思,连忙颔首:“姐姐想得周全,臣妾这就去嘱咐慎嫔,让她务必盯紧闵恩静的动静。”她起身时,余光瞥见甄嬛望向窗外的目光——沉静中带着锐利,像猎人盯着猎物,早已布好了陷阱,只等对方入局。

而春禧殿内,却是一片寂静。顺嫔(钮祜禄澜芷)正临窗而坐,面前摆着一张宣纸,笔尖蘸着浓墨,却迟迟没有落下。宣纸上已画了半幅墨竹,竹叶疏密有致,只是竹节处的墨色稍重,透着几分凌厉。木禾站在一旁,声音轻得像羽毛:“主儿,闵恩静派去盯顺嫔的小太监跑了一个,听说还被嘉妃的人盯上了,到处在找他的下落。”

顺嫔闻言,缓缓放下画笔,拿起桌案上一枚暖玉玉佩,在掌心轻轻摩挲。那玉佩是她入宫时家族所赐,上面刻着细密的云纹,触手温润,却暖不透她心底的凉。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慢:“嘉妃急着抓本宫的把柄,闵恩静急着在嘉妃面前邀功,倒真是一对‘同心同德’的好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