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紫禁城,秋意尚浅,只在朱墙瓦檐间染了几分清疏。午门的赤漆门楼映着暖融融的斜阳,墙根下的梧桐叶刚缀了星点浅黄,风过处,几片碎叶在青石板上轻轻打旋,带出夏末余温里的细碎声响。宫道两侧的侍卫身着明黄甲胄,手持长枪,身姿挺拔如松,甲片碰撞的轻响与远处銮驾的轱辘声渐渐近了,衬得这迎圣驾的时刻,既肃穆又带着几分初秋的柔和。
娴贵妃甄嬛身着木槿色绣海棠纹旗装,领口滚着一圈浅碧绒边,绒边下隐约露出素色衬里,既显贵气又不张扬。她鬓边簪着一支赤金嵌珍珠的海棠簪,圆润的珍珠随步履轻晃,却难掩眸光里的沉静——自弘历携嘉贵妃、纯妃、愉妃等往圆明园避暑,后宫诸事便由她留守打理,今日迎圣驾,她自然立在最前。
娴贵妃身侧,站着几位留守的低位妃嫔:玫贵人穿一身水红色旗装,衣摆绣着细碎的石榴纹,衬得她肤色明艳,只是垂眸时指尖会轻轻蹭过袖口,显露出几分急于表现的局促;婉贵人着淡紫色衣饰,领口绣着缠枝兰草,她身姿温婉,双手交握于腹前,目光始终落在身前三尺处,透着几分安分;安常在则穿了件米白色旗装,只在领口滚了圈浅粉边,她身形纤细,往婉贵人身后缩了缩,头垂得极低,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娴贵妃的贴身宫女菱枝、芸枝侍立在她身后:菱枝捧着一件素色薄披风——虽已入秋,午后阳光尚暖,却怕晚间起风,备着总无错;芸枝则踮着脚望向宫道尽头,见明黄銮驾的轮廓渐清晰,便轻声对娴贵妃道:“娘娘,銮驾到了。”
不多时,銮驾队伍稳稳停在午门前。明黄御驾居中,其后跟着两辆朱红马车,正是纯妃与愉妃的座驾。李玉先从御驾旁的马车下来,快步走到车门边,躬身打起车帘,声音恭敬:“皇上,到午门了。”
弘历身着明黄色龙袍,玄色镶边绣着五爪金龙,腰间系着明黄玉带,玉带上悬着双鱼佩。他弯腰走出御驾,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娴贵妃身上,脚步略快了几分,抬手虚扶:“娴贵妃留守宫中,已然辛劳,何必还来午门迎驾?”
娴贵妃敛衽屈膝,行全礼,声音清婉却沉稳:“圣驾回銮,乃宫中大事,臣妾理当亲迎。皇上一路劳顿,气色依旧康健,想来圆明园避暑诸事顺遂?”
她话音刚落,几位妃嫔也从身后的马车下来。嘉贵妃身着银朱色宫装,脸上带着几分炫耀的意味看着甄嬛。纯妃穿浅青色旗装,裙摆绣着淡菊纹,面色带着几分旅途的轻倦;愉妃着深紫色旗装,身形依旧清瘦,手里攥着一方素帕。两人上前与娴贵妃见了礼。
玫贵人、婉贵人、安常在见状,赶紧齐齐跪下,声音虽算整齐,却难掩各自的情态——玫贵人声音略高,婉贵人语调轻柔,安常在则细若蚊蚋:“臣妾恭迎皇上回銮,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弘历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暖意:“都起来吧。玫贵人、婉贵人尔等留守宫中,安分守己,先回各自宫苑歇息。”几位低位妃嫔躬身应下,又向娴贵妃、嘉贵妃、纯妃、愉妃行了礼,才按位分依次退去,玫贵人走时还不忘回头望了眼御驾方向,婉贵人则始终垂眸,安常在几乎是小跑着跟在最后。
弘历又转向纯妃与愉妃:“你三人一路随行,也辛苦了,先回宫调理几日,后宫诸事,晚些再议。”
“是,皇上。”纯妃与愉妃对视一眼,躬身退去,走时纯妃还对娴贵妃略一点头——她深知皇上单独留下娴贵妃,必是有要事相商。
待众人散去,娴贵妃才随弘历往养心殿方向走。宫道旁的银杏叶刚泛出浅金,风一吹,几片叶子落在弘历肩头,芸枝眼疾手快,上前一步用帕子轻轻拂去,动作轻得几乎无声。弘历侧头看了娴贵妃一眼,问道:“朕离宫这月余,后宫诸事都还安稳?令嫔、庆贵人、恭贵人怀着龙裔,朕让她们先直接回宫休息了。”
“皇上放心,后宫一切安稳。”娴贵妃脚步轻缓,指尖摩挲着袖口的海棠绣纹,“令嫔、庆贵人、恭贵人休息过后,臣妾会让人请太医看过,臣妾给她备了些安胎的陈皮与蜜枣,臣妾也让会人时时留意各宫动静,不出半分差错。”
弘历叹了口气:“只是回銮路上,出了点险事,等到了养心殿,再与你细说。”娴贵妃闻言,眸光微沉——能让皇上特意提及的“险事”,定与几位有孕妃嫔有关,却没多问,只陪着弘历继续走。穿过角楼时,斜阳的余晖透过飞檐的雕花,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在暖光里显得格外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