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包太医给令嫔诊脉,指尖搭在她的腕间,仔细感受着脉象的跳动,片刻后松了口气:“令嫔娘娘脉象虽有些乱,却还算沉稳,只是受了惊,胎气略有浮动,喝副理气安胎的药,歇上半个时辰便能稳住。”春婵立刻取来银碗,盛了包太医配好的汤药,用温水温了温,才小心翼翼地喂令嫔喝下——她知道令嫔怕苦,还特意从食盒里取了颗蜜枣,等她喝完药便递过去。
另一边,张太医给恭贵人诊脉后,也皱起眉头,对着青兰说道:“恭贵人小主胎气也动了,好在不算严重,静养片刻,喝些温水便无大碍,不必太过惊慌。”恭贵人靠在青兰怀里,捂着小腹,声音虚弱得像要断气,却特意拔高了几分,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多谢太医……方才听见前面令嫔娘娘那边的动静,我一慌,身子便不舒服了,还以为……还以为要保不住皇上的孩子……”她说着,眼角挤出几滴眼泪,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模样楚楚可怜,任谁看了都要心生怜惜。
弘历听到消息时,正坐在前面的御驾里批阅奏折,李玉匆匆进来禀报“令嫔娘娘与两位小主动了胎气”,他立刻放下朱笔,起身快步走向后面的马车。掀帘进入令嫔与庆贵人的车时,见庆贵人躺着施针,脸色苍白得像纸,令嫔靠在软榻上,额角还沾着细汗,却依旧握着庆贵人的手轻声安抚,他快步走过去,先握住令嫔的手,语气带着掩不住的关切:“嬿婉,你怎么样?肚子还疼吗?庆贵人呢?”
令嫔微微颔首,声音轻柔却坚定:“回皇上,臣妾还好,只是让皇上担心了。庆贵人妹妹受了些惊,包太医正在施针。只是方才那块尖石来得蹊跷——御道每日都有侍卫清理,怎么会突然出现半尺长的尖石,还偏偏在咱们经过时滚到主路中间?臣妾和庆贵人妹妹同乘一车,幸好及时护住,不然妹妹的胎怕是……”她说着,眼底掠过一丝担忧,既为庆贵人,也为这背后的算计。
弘历眼神一沉,指尖捏紧了令嫔的手,指腹能感觉到她手心里的细汗,转头对李玉道:“去查!查清楚那块尖石是怎么来的,还有车夫的话,都给朕核实清楚——若是有人故意为之,朕绝不轻饶!”李玉躬身应下,立刻转身安排人手,让侍卫们去盘问沿途的杂役和车夫,又让人去查看那块尖石的位置,连碎石堆旁的草叶都要仔细检查。
随后弘历又去了恭贵人的马车,恭贵人见他进来,立刻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被弘历按住:“不必多礼,你怀着身孕,好好躺着。”恭贵人靠在软榻上,眼中含泪,声音委屈得发颤:“皇上,臣妾真的好害怕,方才听见前面的动静,我心一慌,肚子便一阵坠痛,还以为……还以为要失去咱们的孩子……”弘历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别怕,有朕在,定会护着你和孩子。”可他眼底却掠过一丝疑虑——尖石先硌到令嫔的车,恭贵人在后面,怎么会先受了惊?而且她的反应,未免太过刻意了些。
不多时,李玉来报,前方三里地有处驿站,已让人收拾好了上房,还请了当地最好的厨子准备清淡的膳食。侍卫们小心翼翼地用软轿将令嫔与庆贵人抬进驿站,两人被安置在相邻的房间,令嫔的房间铺着厚厚的地毯,窗上挂着藕荷色纱帘,桌上温着陈皮茶,春婵正给她换额上的凉帕:“主儿,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令嫔摸了摸小腹,腹中的坠痛已经缓解了些,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恭贵人那边的动静太刻意了。咱们的车先硌到尖石,她在后面,怎么会比咱们还先喊疼?定是她自己做了手脚,要么是让青兰动了她马车的车轮,要么是故意装病,好把自己摘干净——毕竟她也‘动了胎气’,皇上便不会轻易怀疑到她头上。你去跟进忠说,让他查的时候,重点查跟着恭贵人的青兰,还有她那辆马车的车夫,看看他们方才有没有异常举动,再问问沿途的侍卫,有没有瞧见青兰跟什么人接触过,尤其是那些身边新来的宫人。”春婵应下,悄悄退了出去,找李玉传话去了。
庆贵人的房间里,白霜正给她喂刚煎好的安胎汤,庆贵人喝了两口,便忍不住哭了,眼泪滴在汤碗里:“姐姐说得对,那尖石肯定是有人故意放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要是姐姐没护住我,我……我这孩子就没了……”令嫔走到她床边,坐在床沿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用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妹妹别多想,皇上已经让人去查了,定会还咱们一个公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胎气,别让坏人得逞——你要是垮了,才让人家称心如意呢。”庆贵人点了点头,靠在枕头上,慢慢闭上了眼睛,白霜则在一旁轻轻给她揉着小腹,帮她缓解不适。
恭贵人的房间里,青兰正给她递过一杯温水,声音带着几分慌乱:“小主,李玉已经让人去查尖石的事了,还问了沿途的侍卫,您说那小太监会不会招供?”恭贵人喝了口温水,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当”的一声响:“他不敢!我母家还握着他家人的性命,他要是敢说半个字,他全家都别想活。再说,我也动了胎气,皇上怎么也不会怀疑到我头上,只会觉得是意外——就算查不出什么,能让庆贵人动了胎气,往后她胎相更弱,也成不了气候。”她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指尖轻轻划过小腹——这次虽没让庆贵人掉胎,却也让她受了惊吓,往后皇上定会更心疼自己,这就够了。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透过驿站的窗棂洒进来,落在地上,映出长长的影子。弘历站在院子里,看着令嫔与庆贵人房间的方向,眉头依旧紧锁。李玉走过来,低声禀报:“皇上,查到了,那块尖石是跟着庆贵人车驾的一个杂役小太监挪的,奴才已经把人扣下了,可他嘴硬得很,只说是不小心碰倒的,不肯说别的。奴才还查了恭贵人的马车,车夫说方才车轮确实颠了一下,可没松轴,青兰也说一直在车里陪着恭贵人,没出去过。”
弘历冷哼一声,指尖捏着腰间的玉佩,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声音冷得像冰:“不小心?半尺长的尖石,怎么会不小心挪到主路中间?继续审,用些法子——但别伤了他的性命,留着他,总能问出幕后指使。明日出发前,让侍卫们把沿途的御道都仔细查一遍,一寸都不能漏,再让太医给令嫔娘娘、庆贵人小主还有恭贵人小主诊脉,确认胎气稳了才能走。”
李玉躬身:“奴才遵旨,这就去安排。”
夜色渐深,驿站里的灯火渐渐亮起,昏黄的光透过窗纱,映出房间里的人影。令嫔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轻轻抚摸着小腹。腹中的孩子很安静,像是在安慰她一般。她知道,今日这一劫,不过是宫斗的冰山一角——恭贵人既然敢动手,往后定会有更狠的手段。她必须更加谨慎,不仅要护住自己的孩子,还要护住庆贵人,才能在这深宫里站稳脚跟,才能让腹中的孩子平安降生。
而恭贵人的房间里,烛火摇曳,青兰正给她梳理头发,木梳划过发丝,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恭贵人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底满是算计,指尖轻轻掐着掌心:“下一次,我绝不会再失手——要么让庆贵人掉胎,要么让令嫔失宠,这宫里,只能有我一个人怀着皇上的孩子。”烛火映着她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里,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思,藏着无尽的阴狠与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