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没理会赵全才的狡辩,目光落在容佩身上,语气淡淡:“刚才说不服的,是你?”
容佩抬起头,露出一张算不上出众却十分周正的脸——眉毛粗黑,眼睛亮得像夏日的太阳,透着股不怯生的劲,脸颊上还沾着点灰尘,却丝毫不显邋遢。她对着甄嬛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声音依旧洪亮,却比刚才多了几分恭敬:“回娘娘,是奴婢容佩。赵公公处事不公,收了柳荷、宝珠的银子,就把她们派去东西六宫的好地方;我们几个没银子孝敬,就把我们派去冷宫当差,奴婢不服,求娘娘为奴婢们做主!”
甄嬛看着她眼底的倔强,心里暗忖:这丫头倒是直爽,就是太不懂藏拙,眼里藏不住事。她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敲打,也带着几分提点:“你想要公平?可你觉得,在宫道上大吵大闹、让所有人都来看热闹,就能得到公平?宫里的公平,从不是靠嗓门大争来的,是靠自己的本事、自己的本分挣来的。你这般不分场合地闹,只会让别人觉得你不懂规矩、没教养,就算真受了委屈,也没人会帮你——毕竟,谁愿意帮一个‘搅事精’呢?”
容佩闻言,肩膀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像是被这话戳中了,她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青布宫装的衣角,声音低了几分,却依旧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奴婢……奴婢知错了,不该在宫道上吵闹。”
甄嬛这才转向赵全才,眼神冷了几分,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赵全才,宫里的规矩你该懂——分配宫女当差,要按她们的出身、手艺和性子来定,不是靠谁给的银子多就给谁好差事。今日这事,本宫不管你之前是怎么打算的,从现在起,按规矩重新安排:会针线的派去绣坊,会厨艺的派去各宫小厨房,性子细致的派去伺候各宫主位,剩下的再去做杂役。若是再让本宫知道你敢中饱私囊、苛待宫女,本宫定不轻饶你,明白吗?”
赵全才吓得浑身发抖,磕着头连连应道:“奴才……奴才明白!奴才一定按规矩来,绝不敢再犯!绝不敢!”
“起来吧,好好安排,别再耽误时辰。”甄嬛说完,便不再看他们,转身对魏嬿婉道,“我们去储秀宫吧,舒嫔妹妹怕热,别让她等急了。”
魏嬿婉应了声“是”,跟着甄嬛往前走。路过那群宫女身边时,甄嬛的目光又扫了容佩一眼——容佩依旧跪在地上,头低着,却能看到她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指甲都快嵌进掌心,指节泛白,显然还是有些不服气,却也知道该收敛了。
走出去一段路后,魏嬿婉才用丝帕扇着风,笑着对甄嬛说:“姐姐,这容佩性子可是烈的很,您刚才那么说她,她虽认错了,心里怕是还憋着劲呢,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
甄嬛淡淡一笑,目光落在前方储秀宫的方向,那里的屋檐下挂着新换的竹帘,风一吹便簌簌响:“烈性子是好,有冲劲,不怕事,就是太冲,得磨一磨棱角,不然在宫里容易吃亏。不过,宫里最缺的就是这样不怕事、敢说真话的人。先看看吧,若是她真有本事,肯学规矩,倒也不是不能用。”
远处的宫道上,赵全才正哆哆嗦嗦地捡起名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重新给宫女们分配差事。容佩站在人群里,看着甄嬛和魏嬿婉远去的背影——米白色的宫装和浅粉色的宫装在夏日的阳光下格外显眼,像两朵淡雅的花。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感激,有不甘,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
她知道,今日若不是娴贵妃出面,她和其他几个宫女,定然是要被派去冷宫受苦的。娘娘虽批评了她,却也给了她们公平的机会,那句“靠本事挣公平”,像一颗种子,落在了她心里。
宫道两侧的石榴花枝被风拂动,朱红的花苞晃出细碎的影子。容佩握紧了拳头,汗湿的掌心黏糊糊的,却依旧坚定——她要靠自己的本事,在这深宫里站稳脚跟,不辜负娘娘今日的提点,也不辜负自己的这份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