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则站在窗边,目光落在外面飘落的细雪上,可眼神却有些涣散。他双手背在身后,指节因为用力攥着而泛白,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玫常在虽位份不高,可这孩子是他这半年来第一个子嗣,他本就盼着能顺利降生,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心里的烦躁和担忧混在一处,让他连呼吸都觉得不畅快。
就在这时,产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
那哭声又轻又短,却像一道惊雷,瞬间打破了殿内的沉寂。三人同时顿住动作,眼中都闪过一丝喜色。娴妃握着茶盏的手松了松,富察琅嬅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些许松快,皇上也转过身,眼中的焦虑淡了些,刚要开口问情况,哭声却戛然而止。
紧接着,接生嬷嬷惊慌的叫喊声就传了出来:“不好了!小阿哥没气了!快来人啊!”
皇上脸色骤变,大步冲到产房门口,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怎么回事?!方才不是还哭了吗?!”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接生嬷嬷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脸色惨白得像纸一样,跌跌撞撞地跪到地上,声音发颤:“皇上恕罪……小阿哥……小阿哥生下来就没了气息,而且……而且……”她话说到一半,就哽咽着说不下去,只把襁褓往前递了递。
一旁的总管太监王钦见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他知道皇上心急,便轻轻掀开了襁褓的一角。这一看,他吓得手猛地一抖,襁褓差点掉在地上,他慌忙稳住,瞪大了眼睛,声音带着难掩的惊恐:“皇……皇上!您看……小阿哥的手……”
皇上俯身凑过去,目光落在婴儿的手上,瞬间僵在原地。那孩子的右手蜷缩着,五指紧紧粘连在一起,竟是天生的畸形!他瞳孔骤缩,嘴唇动了动,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窗外的风声都听得格外清晰。富察琅嬅捂住嘴,眼中满是震惊和慌乱,指尖微微颤抖——皇家子嗣出现畸形,若是传出去,不知要引来多少流言蜚语;娴妃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复杂情绪,她轻轻叹了口气,只觉得心口发闷,这永和宫的风波,怕是没完了。
半晌,皇上才缓缓回过神,他直起身,语气冷得像殿外的冰雪,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此事,不许任何人声张!”
他的目光落在王钦身上,眼神锐利如刀,看得王钦心里发怵:“你亲自把孩子送去火化,烧得干干净净,不许留下任何痕迹。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仔细你的脑袋!”
“是!奴才遵旨!”王钦打了个寒颤,忙躬身应道,双手捧着襁褓,脚步踉跄地退了出去,仿佛那襁褓里装着什么烫手的山芋,生怕多待一秒就会惹来祸事。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殿内,他的官帽歪在一边,衣摆也被扯破了,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声音都变了调:“皇上!皇后娘娘!娴妃娘娘!不好了!钦安殿……钦安殿走水了!火势太大,已经烧到殿顶了,奴才们怎么扑都扑不灭啊!”
“什么?!”皇上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被震得跳了起来,滚烫的茶水洒在青砖上,留下一圈深色的印记。他脸色铁青,眼中满是怒火,额角的青筋都隐隐跳动——正月里本就该诸事顺遂,可这永和宫刚出了玫常在早产失子的事,钦安殿又突然走水,这分明是有人在暗中作祟,是想给他添堵,更是想挑战皇家的威严!
“备轿!朕亲自去看看!”皇上转身就往外走,龙袍的下摆扫过桌角,带落了一支玉簪。他走到殿门口时又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富察琅嬅,语气凝重:“皇后,永和宫这里就交给你了。务必看好玫常在,查明她摔倒的缘由,不许出任何差错。”
“臣妾遵旨,皇上放心。”富察琅嬅躬身应道,语气沉稳,可眼底却藏着一丝担忧——这接连发生的事,怕是要让宫里的气氛彻底紧张起来了。
皇上不再多言,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披风在身后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很快就消失在宫道尽头。殿内,娴妃望着皇上的背影,又看了看紧闭的产房门,眼底闪过一丝深思。她轻轻抬手拢了拢衣袖,指尖触到冰凉的布料,心里清楚——这场风波,恐怕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