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榘也关切地问道:“是啊,司令员,特别是关于东北的问题,中央是怎么定的?”
张百川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走向会议室中间那张巨大的沙盘,言简意赅地将中央的决定说了一遍。
谢福治听完,点了点头:“中央的决定是稳妥的,我们华东现在确实需要时间消化。部队来自山东军区和新四军,磨合需要时间,指挥体系需要理顺,后勤保障压力巨大。”
“政委说得对。”陈榘指着沙盘上代表各纵队的标识:“十个纵队,摊子铺得太大,虽然完成了初步整编,但战斗力参差不齐。步炮协同、通讯联络、后勤补给,都还存在不少问题。特别是新编入的几个纵队,装备虽然换了,但战术素养和我们的老部队还有差距。”
肖桦补充道:“地方上的工作也一样,新光复区需要巩固,群众需要发动,基层政权需要建立。经济恢复,物资调配,千头万绪。”
张百川站在沙盘前:“问题很多,困难不小,这很正常。但我们不能等,不能靠。中央把这么大一片根据地交给我们,是对我们的信任,也是考验。”
他直起身,看向三位搭档:“我的想法是,利用目前鬼子转入战略守势,国民党暂时不敢大举摩擦的相对稳定期,集中精力,开展一个为期三到四个月的‘巩固整训期’。目标很明确:消化部队,理顺指挥,强化训练,夯实根基。”
“具体怎么搞?”谢福治问道,他知道张百川肯定已经有了腹案。
张百川走到沙盘一侧,拿起几面代表不同部队的小旗:“第一,统一编制和指挥。十个纵队,各旅、各团的编制、装备要尽快统一标准。司令部、参谋部要高效,明确各级指挥权限和责任。这件事,参谋长,你牵头,政治部配合,务必在两个月内完成。”
“没问题。”张运逸应道。
“第二,大练兵。不能光整编不练兵。重点是步炮协同和多兵种合同战术。我们的炮兵旅、骑兵旅,不能当摆设,要融入到纵队的作战体系里去。以纵队为单位,组织实兵实弹对抗演习,从连排级的战术配合,到旅团级的攻防转换,都要练,而且要贴近实战地练。这件事,我亲自抓。”
“第三,军工和后勤。鲁中兵工厂要开足马力,新式步枪、子弹、炮弹的产量要再上一个台阶。特别是攻坚需要的步兵炮炮弹和穿甲弹,弗里茨同志那边要给予一切支持。后勤保障体系要重新梳理,确保弹药、粮食、被服能及时送到部队手里。这件事,政委多费心,和地方上的同志协调好。”
“好,物资保障和群众工作我来负责。”谢福治点头。
“第四,情报和战略预置。虽然我们现阶段以巩固为主,但眼光要放长远。命令靠近冀鲁豫、中原方向的部队,加强对当面敌情包括日、伪、顽的侦察。同时,参谋部要开始着手研究,一旦时机成熟,我军向苏北、皖北,乃至中原方向机动的可能路线、后勤补给方案,以及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应对预案。这件事,副参谋长粟昱同志可以多担起来。”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在场的几人都明白,这既是为了未来的反攻,也是在为那个更宏大的东北战略,悄悄准备着力量和通道。
“司令员,你这可是把未来半年的工作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了。”陈榘笑道,语气中带着佩服。
“时不我待啊。”张百川轻轻呼出一口气,“鬼子现在是缩起来了,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咬人。国民党那边,老蒋亡我之心不死。我们必须抢时间,把自己的身体练得棒棒的,拳头练得硬硬的。”
会议结束后,张百川一人留在会议室,对着沙盘沉思了许久。
六十万大军,纵横多省的根据地,这分量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上。但他心中没有彷徨,只有坚定和经过无数次血火考验沉淀下来的自信。
他拿起电话,要通了通往鲁中兵工厂的专线。“接李师傅,或者弗里茨同志……对,我是张百川。我想了解一下新式穿甲弹的进展,以及,我们有没有可能,试制更大口径的火炮……”
窗外,济南城的灯火次第亮起,预示着又一个不眠之夜。而在华东军区司令部里,一场关乎未来命运的大整顿、大练兵,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